一0二、母子团聚
李智云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头戴金煊冠，身穿锦衣，面如冠玉，略显文静，怎么也无法一下子启口叫一声舅舅。
万宣道，自己母亲万氏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原主对万宣道是有一些模糊的影象，包罗母亲一家人。
李智云的外公万武刚，大隋朝利州刺史，世系名门。只是万武刚死得较早，其唯一的嫡子万宣道就由万氏和李渊在抚育。
李渊的妻妾里，窦氏作为正妻，性情虽然贤淑温婉，但在李渊的后院一向很是的强悍。她在世时，李渊的妾室们险些没有生养，连李智云的出生都算是格外开恩。
万宣道一开始并不在唐国公府。之所以厥后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唐国公府，也是在窦氏重病险些快离世时。
现在，他是从太原随万氏到了大兴城。
万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个头冒了那么高，鼻子一酸，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太清楚了，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不光活下来，现在还威风凛凛的像一个将军。跟他的其他兄长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
自己儿子的命是真大啊。
她看儿子在比他个头也小，年岁还小一岁的万宣道面前开不了口，就笑道：“吾儿有五六年没见过你舅父了，以前你们都年幼，礼数上没那么考究。今日你要是再喊不出口，恐怕为娘和舅父这一关你是过不了。”
李智云不是因为羞涩、尴尬而喊不出口。只是因为这个舅舅的泛起，几多照旧出人意料，而且，自己对他天然的就有一种小同伴的亲近感。喊一声舅舅，似乎反倒把这种亲近感给弄生疏了。
不外，万氏的话提醒了他，这个礼数少不了。自己还得迈过这个砍。
于是他恭顺重敬的一揖，朝万宣道叫了一声：“舅父。”
万宣道比李智云小一岁，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玩过骑竹马，弈棋、投壶那些游戏。性情相投，温和又谦让。
万宣道自小失去父亲后，对姐姐万氏很依赖，对这个大一岁的外甥也很亲热。
他第一次见李智云如此敬重的叫了一声舅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很随意又略显淘气的一挥手。
“免礼了……”
说着，就拍了拍李智云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以后也别叫我舅父，这一次算是你娘逼你的，你别怪我。以后都别叫了，要叫也等十年之后再叫。”
万宣道的话把李智云逗乐了，在他印象里万宣道没这么逗啊。这几年不见，人的性情随年纪都变了。
万氏倒是很开明，究竟这两个都是自己的至亲，他们从小在一起时就没争吵过一句。有点没大没小的，也都是两人独处在一起的时候。
她笑道：“随你们，都长大了，我也懒得管。”
此次万氏进大兴城，一落脚就把李智云召进了大兴宫。
李渊入城后，就把自己安置在了禁苑。而代王杨侑，则住到了灵峰宫和几个小院落里。
万氏说道：“难得我们母子团聚，你今儿就在宫里用膳。只是，你嫡母才去世，你爹也没什么心情，我们就不喊他了。”
窦氏其实已经下葬了多日，但大兴宫内的歌舞停了后也没恢复。万氏对自己来后，遇上这冷冷清清的场景也能理解。因为看到了儿子，她的心情倒是没什么影响。
反而，万氏的兴奋中似乎另有此外意味。
李智云心想，母亲来了也好，正好也求她找时机给李渊吹吹风，把高惠通早点放出来。
自去了刑部的牢狱探望过高惠通后，李智云经常就梦到刑部死囚牢的狴犴张着大嘴朝自己嘶吼……
传膳后，三人其乐融融的把盏闲聊着，尽享天伦之乐。
李智云对万氏一点也不陌生，除了原主的影象外，万氏作为一个母亲有慈祥的一面，作为一个女人又很知书达理，温良恭谦。
说话细声细气的，不急不恼。
也许原主的以前的性格就是遗传自母亲。
酒过两巡，李智云就找时机提高惠通的事。
万氏虽然很好奇，李智云的一个丫头，为什么会被李渊给抓了起来。
李智云只好把那日李元吉羞辱代王，跟他起了冲突，自己掌掴李元吉的事讲了出来。
万宣道很惊讶，瞪大了眼说道：“你真的抽了元吉一个耳光？”
“那家伙太可恶，我就抽他了。”
万宣道觉得太不行思议了，他在太原时跟李元吉有交集，知道李元吉是什么人。
“连你爹都没掌掴过他，你打了他，你爹就没骂你几句？”万氏边吃工具边轻描淡写的问道。
“他骂我什么？他也不在场。”
“元吉的脾气那么急躁，你这算是跟他结下仇了。”万氏叹了一口气。
李智云原本不想说失事情的原委，就是免得万氏担忧。现在看来，还真就让万氏担忧起来了。
“不外，你打了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氏突然发了话，而且语气很有分量，就像是在说：儿子放心，为娘的给你撑腰。
李智云和万宣道都有点愕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放狠话。
万氏说道：“你爹要留河东郡质子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不光是你爹有考量，其中另有你嫡母的用心。”
万氏提到窦氏也用心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冷然的光稍纵即逝。
“你嫡母虽然病得气息奄奄的，她听你爹说要起事反隋，准备留一个质子在河东郡城时，非要让你爹留我儿啊。哎！她也是良苦用心。最后一口气，也要把自己的儿掩护好。换着我，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
万氏的感伤里，有几分对窦氏的怨恨。
“幸好我及早知道了你爹的想法，阻止了他……”
李智云一惊，“你说我爹，没计划留下我？”
“你爹原本有这个计划，总想着留有余地便于起事。经我一说，他又取消了念头，准备让建成、元吉和你都从河东郡逃出来。”
“可年老在河东郡临出逃时说，留我做质子就是爹的意思。”
万氏叹口气道：“我猜，不是你爹的意思，就是你哥从中作梗。建成要从中作梗，也一定是你嫡母的意思。你嫡母容不下你，这恐怕是她临死最想做的事。”
“也全靠我儿命大，自己机智，还活了下来……”万氏说到此，还滚落泪珠下来。
李智云觉得自己在河东郡出逃这一节，李渊和李建成是最清楚究竟该怎么处置自己的人。
他们一个是写信的人，一个是唯一看过信的人。
窦氏和万氏都为了自己的儿子，跟李渊交接过、求过，只是最后李渊是怎么交接李建成的，李建成又是否按李渊的旨意执行的，就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了。
窦氏为了保住儿子的用心可以体谅，但如果是为了借此诛杀自己，就可见她险恶用心了。
还好，窦氏已经去世了。只是嫡庶之间这种芥蒂，已经很难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