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事后，排练再次开始，玉置佑美子则顺势坐在了离灰原初最近的座位上。她却没有和以往那样主动和灰原初搭话，而是在认真寓目着排练。
但灰原初却觉得，她只是在走神思考着什么。
直到排练结束，折露葵朝这边走了过来，玉置佑美子才略显紧张地站起身来，而且有意无意地靠近了灰原初并排站立。
折露葵的第一句话就绝不客气：“玉置，请让我和灰原同学独处几分钟。”
玉置佑美子鼓足勇气，刚想反抗——
折露葵却又对她柔声道：“不用担忧……你只要在门口等几分钟就好。等我们谈完，我会让他送你回家。”
玉置佑美子被折露葵随心所欲的态度转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迟疑片刻之后，她终于照旧动了起来，她虽然边走边转头，逐渐远离两人：“那，那会长请快一些哦……”
一直目送着玉置佑美子走到足够远的距离之外，折露葵才转头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你要选哪种追随我的方式？部下，照旧下仆？”
灰原初沉吟片刻后，却是反问：“我想先知道，昨晚追踪玉置的那小我私家，你查出他的来历没有？”
“……”折露葵盯着他看，露出有些意外而饶有趣味的心情，“……怎么，想反过来考察主人的能力吗？”
“……什么主——”
“虽然已经查出来了。”折露葵露出了傲然的微笑，“但是啊，下仆君，你该不应知道这件事是由我来决定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呢？”
“至少现在，我还没同意当你的仆人。”灰原初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被捉弄的恼怒，冷静下来道，“那么我用另一个情报来换，可以吗？”
“是关于昨晚你在学校里遇到的邪灵吗？”
“……你怎么会知道的？”灰原月朔开始因为折露葵的抢白而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映过来，对方只是在诈他而已。
“但你也只是知道‘有邪灵泛起过’这样的水平而已吧？”他眯起眼睛，视察着折露葵的心情，“我想，你应该并不清楚其时的细节。”
折露葵这次却完全没有和他做什么口头上的争锋。她并不反驳，只是微笑着默认了。
灰原初有些振奋，他终于也扳回了一分。
于是，他接下去快速说道：“那么就这样，我告诉你其时的细节，你告诉我袭击玉置的人是谁。我先说。”
随后在折露葵的默认下，灰原初没有任何隐瞒，详细描述了他昨晚在学校里的所见。包罗被循环的走廊以及带着辉煌的神父。
折露葵听完之后沉吟片刻，然后问道：“你确认那个男人是邪灵？他做了什么？”
“除了那条走廊……它其实可以说是什么也没做。”灰原如实说道，“我也没有能力去进行所谓简直认。我只是觉得……那道光的感受很熟悉。”
折露葵又问些细节，灰原月朔一作答。
最后见折露葵再无问题，灰原初说道：“那么，该回覆我的问题了吧？”
“袭击玉置佑美子的人是——”折露葵倒是很爽性地开了口。
灰原初竖起耳朵耳朵。
可是，她却突然中途停下：“你确定，你想知道这个？”
“虽然——”
“你不想知道邪灵的情报吗？”
在一瞬间，灰原不行控制地心动了。
确实，袭击者是玉置佑美子的威胁，邪灵也是。
而且，邪灵对于他自己来说更有其意义。因为那是从穿越之日开始，始终纠缠他而无法化解的噩梦。虽然灰原月朔直以来都没停止过收集邪灵相关的情报，但是他也很清楚与邪灵相关的消息一定被管控了。他在网上再收集，所获得的也就是都市传说级此外信息。他完全无法确认里面到底有几多……甚至可以说，有没有准确的信息。
但是——灰原初可不觉得折露葵只是处于美意才提醒他的，于是他抬起头警惕地望向折露葵，期待她的后话。
“你要哪方面的情报？袭击者，照旧邪灵？”果真，少女竖起一根手指，“选一样。只能选一样。可怜而贫穷的小灰，他拥有全部工业，只够从我这里换取一个愿望。”
灰原初思考片刻，作出决定：“我想知道关于邪灵的事情。”
至少袭击者是人类，灰原初相信自己有能力消灭任何袭击者。但邪灵，他现在却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搪塞。
“明智。”折露葵颔首赞许道，“那么我会先告诉你两件事：邪灵是什么，以及如何应付邪灵。”
灰原初急遽竖起耳朵听。
但折露葵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感应了理解的困难。
“人类是由两部门组成的：真灵，以及封印。”
灰原初举手道：“……等下，这到底是哪一个意义上的组成？人的身体呢？精神呢？这些工具去哪儿了？”
“我只允许告诉你情报，可不卖力解说。”被打断的折露葵面露不快，狂妄地扫了他一眼，“——好了，插嘴这种事我只会破例允许这一次。接下来你就记着我说的话，如果不了解就去读一读圣灵教会的教义吧。我继续说了——”
灰原初顾不得抗议，赶忙凝神去影象，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
而折露葵则快速说了下去：“换一种说法：人类这种存在，从外至内有三层。最外层的是‘物质’，是血肉之躯与情况。中间层是‘精神’，是人的心灵与意识。而在最深的内核处，人的真正泉源称之为——‘真灵’。
“真灵是泉源……除此之外，肉体与心灵都属于‘封印’。
“正常的‘人类’，真灵与封印是维持平衡的。若是两者失衡，而且封印更强势，那么人类就会酿成‘邪灵’。
“这就是邪灵的本质。”折露葵结语道，短暂地停顿了下来。
灰原则开始思索第一段话。那意思似乎是——人的基本属性不是肉体，也不是灵魂，而是更深处的“真灵”？
没等他想明白，折露葵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那么，如何搪塞邪灵呢——
“邪灵无法被击败，只能被解开。
“邪灵在物质层与精神层滋长，会逐渐侵蚀周围，形成一个领域。它不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现象，一个谜语。
“……哪怕你可以扑灭整个地球，你也无法从物理上扑灭一个邪灵。
“只要能解开它的谜语，那么哪怕你只是一个软弱的普通人，也比强大者更有活下去的时机。
“——好了，就这些。”
灰原缄默沉静着，有些忏悔。
没听懂，想不通，似乎说了很重要要害的工具，似乎又没有。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选袭击者的情报呢。
“这也太抽象了。”他尽量恳切地望着折露葵道，不宁愿宁可地讨价还价道，“……真的不能多解释几句吗？”
“怎么，小灰是想让我一句句慢慢解释给你听么——像私人家庭教师那样……？”折露葵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灰原初情不自禁地用力颔首。
折露葵很爽性：“那就同意成为我的下仆吧……如果不是我看中，又想要鼎力大举培养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让我泯灭那点精力。”
灰原初悻悻地不说话了，只是在心底不平气地想道，横竖都录下来了，回去再慢慢研究……
划了两下手机屏幕，灰原初突然凝结了视线——他适才明明生存下来的录音文件，消失了。
他正低头飞快地再找着，却从劈面传来了折露葵漫不经心的声音：“不用找了。我已经把它删掉了。”
灰原一惊。
在折露葵说话的同时，他在自己的手机屏幕所看到的是：许多其他文件，在他没进行任何操作的情况下，却在不停地一个个消失，泛起，更名——似乎被人利用着进行着某种游戏。
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折露葵。
“我会再给你一份文本花样的复件，但这份音频不行。那可是我的声音哦……”折露葵同时也在点着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地轻笑一声，“也许哪天我会说点此外什么作为礼物送你，但你现在想要偷偷生存下来，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会拿去做点什么呢？”
话音落下，她便重新抬头来，同时大方地将翻过自己手机屏幕展示给灰原初看——上面，赫然就是灰原初手机里的内容。
灰原初盯着折露葵道：“你——在入侵我的手机？”
“不是‘在’，而是‘早就’。不是‘手机’，而是‘全部’……”折露葵从容纠正道，“——你以为那天晚上我只调用了卫星吗？
“不是的哦，小灰。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把你置入完全的监控网络之中了。
“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知道你在哪里，与谁说了些什么话
“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知道你在哪家店买了些什么。
“只要我想，我……我全都知道哦。你上过哪些网站，看过哪些图片。”折露葵突然撩起长发，凑到灰原初的耳边，如咬耳朵一般地低声道，“……又盯着哪～种～元～素看了很久。”
然后下一刻，她的声音却突然急转直下，变得异常酷寒，带着厌恶：“……真恶心呢，下仆君。”
灰原初突然弹出了一个念头，她没说谎，她是真的看过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突然极其渴望再次确认折露葵今天的穿着。为此，他的视线不听使唤地地向着折露葵的下半身滑落下去。
——短裙以下，玄色丝袜依然紧紧包裹着修长的腿。在幽暗的灯光下，绷紧的尼龙外貌泛出充满细滑感的微光。
瞬间，耳边折露葵那冷漠锐利的声音反而成了火花，急剧点燃了他体内的深处的原始。被混淆压缩的渴望与羞耻在一瞬间失控，汹涌澎湃，灰原初微微哆嗦，头昏眼花，却不知为何感应了一种快感。
“不要误会哦，小灰。我不是喜欢偷窥，也不体贴你的癖好。”似乎那种酷寒只是一瞬的错觉，折露葵再次微笑着，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重新保持了与灰原初的距离，同时道，“我只是在证明给你看，我具有这样的能力。”
灰原初也终于趁此时机收敛好了心神。
他重新拾回集中力，警惕地从牙齿间挤出两个字：“——所以？”
“所以？啊……你又误会了，我并没有计划就此来威胁你什么。横竖就像上次说那样，你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从物理上抹杀掉我。”折露葵心情重新认真了起来，“我是认真向你提议，成为我的部下吧。”
“因为我能给出你最缺少的工具：情报。
“你昨晚也试过了。不管是搜索邪灵，照旧搜索我……从普通的互联网上，你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工具的。
“而我，有专业而可靠的情报渠道，有你所无法想象的海量信息资源，还会有专门的团队资助你进行筛选与处置惩罚……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部下，那么我会把适才展示出来的那份情报能力交给你。这样，你也能做到这些。”
“我也能做到这些？”灰原初却冒出了另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道是为了抓住稀有的还击时机，为了激怒折露葵照旧此外原因，他掉臂一切地把这个念头说了出来：“我也能知道你的癖好吗？”
下一刻，他感受到折露葵身周的气氛似乎孕育到极限的冰风暴。
但危险的感受只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不行。但这种小事，你可以直接问我。如果我心情好，也许会不介意满足你。”折露葵淡淡说道，在微妙的停顿事后又补上了几个字，“……的好奇。”
灰原初把其他激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开始认真思考。
他最后开口：“我照旧不明白……你到底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折露葵却摇摇头道：“我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
“我的？”
“你想掩护玉置佑美子吗？从邪灵，从袭击者手里。”
灰原初绝不犹豫地答道：“是的。”
“那么，我也是。”
灰原初愣住了。这个答案基础不切合折露葵的人设啊！她哪里是那种掩护家族的大姐形象？
他怀疑地看着折露葵，想从她的心情里分析出点什么来：“你有什么要掩护玉置理由？”
“那么你要掩护她的理由又是什么？”折露葵反问道。
灰原月朔时语塞。
“总不会是因为玉置同学胸大吧？”折露葵再次某种微笑，混淆着暧昧与轻蔑的，简直是在用心情说出来“呵，男生”这几个字。
“我——”
折露葵做了个手势打断了灰原初的申辩，然后收起所有玩笑的心情，肃容道：“好了，小灰。现在我并不要求你解释清楚你的认真，但同时我也仍然会相信它。我希望，你也能如此……相信我的认真。”
“所以，考虑一下与我相助吧。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折露葵最后说道，“而且，我也并不需要你立刻就给我回覆……嗯，你可以等到玉置佑美子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再给我回复。在此之前，你尽可以再视察和考虑。”
然后，她便一副片面宣布话已说完的样子，竟然转身准备离开了。
但走了几步，她又停顿了脚步，侧过脸来微笑着提醒了一句：“……对了，你今天也会送玉置佑美子回家的，对吧。”
不等灰原初的回复，她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灰原初远远望着折露葵在小剧场门外上了她那样豪华轿车，又望向快步朝自己走来的玉置佑美子，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折露葵似乎又是在体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