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亲

　　经过一周的调治，洛母的身体徐徐好了起来。

　　这天上午，洛母破天荒地借来了许多胭脂水粉，又把杨柳给请了过来。两人一把将洛樱按到床上坐着，就开始给她涂脂抹粉地捯饬起来。

　　“你们要干嘛？”洛樱一脸惊恐地看向她俩。

　　“哎呀，探询那么多干嘛？羞不羞？”洛母一脸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杨柳手里捧了一大堆不值钱的艳俗饰品，这些都是她几年前就淘汰了的首饰。

　　“杨女人，我老婆子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喜好，你就凭据你的眼光来妆扮洛儿吧。”洛母一脸恳切地看向杨柳。

　　“洛姨，您就放心吧。樱子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今天这种大事，我岂能疏忽？”杨柳柳眉微挑，一双杏眼无比认真地审察着洛樱肥硕的脸部。她娴熟地在洛樱脸上涂涂画画，从她不时抿起的笑意和极具欣赏的眼神来看，对于洛樱的妆容她应该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洛母眉头微皱，偶尔倒吸一口凉气：“杨女人，这妆是不是太浓了点？”

　　“洛姨，这您就不懂了吧？这种妆容不仅端庄而且体面，您仔细看看，樱子现在多美啊！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杨柳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瞬间解除了洛母心中的疑虑。

　　“似乎也是……”洛母一边颔首一边看着杨柳不停地往洛樱头上插头花和簪子。

　　“这……会不会插太多了？”洛母的脸上又现出一副惊骇的心情。

　　“洛姨，樱子头发原来就多，您想啊，那么多头发才插几个首饰，多寒酸啊！”杨柳用余光看了一眼洛母，说到“寒酸”这个词时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也是……”洛母红着脸低下了头。

　　洛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冲杨柳傻笑一下以示勉励。相亲？没兴趣！妆扮得越丑越好！

　　当所有的首饰都使用完毕，洛樱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谢谢你啊！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洛樱朝杨柳咧嘴一笑，弄得杨柳还怪欠美意思的。

　　“哪里哪里，咱姐妹……”杨柳话音未落，洛樱已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洛母摇了摇头，赶忙跟杨柳道了声谢就追了上去。

　　“这蠢货，心急火燎的，且看她今天如何出丑吧！”杨柳嘴角上扬，自得地抚弄着自己的手。

　　大街上，洛樱抬头挺胸地走着，引来周围的路人嗤笑声一片。

　　“笑什么笑！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洛母一路骂着，两人终于来到了孟宅的大门口。

　　洛母理了理衣襟，又帮洛樱牵了牵碎花裙子的下摆，这才走到朱红色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

　　过了一会儿，一位小厮打开了门：“请问您是？”

　　“麻烦你通报一下，我是你们孟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洛氏。”洛母说道。

　　“啊……好的……”小厮看了一眼洛母。当他的目光触及洛樱，脸上的心情立马变得不淡定起来。

　　洛樱故意向他眨了眨眼，这家伙马上扭头跑了。

　　过了一会儿，小厮又走了出来：“夫人有请二位。”

　　洛母回过身看了看洛樱，低声嘱咐道：“一会儿可别乱说话，多微笑多颔首。”

　　洛樱立马微笑着点了颔首。

　　大堂里，孟夫人在扶椅上正襟危坐。她狂妄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审察着洛母和洛樱，徐徐说道：“洛姐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可是好几年没晤面了。”

　　“瞧妹妹说的，我不是这几年身体欠好吗？这不，人才好些就来看你了。”洛母的脸上挂着投合的笑。莫名的，洛樱看得有些心酸。

　　“哎……”孟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原是妹妹的欠好，家务太过繁忙，也没能抽闲看望看望姐姐。今日见姐姐一切尚好，我心中这块大石头也才算落地了。”

　　“让妹妹挂心了。”洛母弯腰福了一福，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洛樱。

　　“孟夫人好！”洛樱灵巧地打了声招呼。

　　孟夫人朝她微笑着点了颔首，又说道：“你们快坐吧！今天台端惠临有什么事吗？”

　　洛母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调整成了一脸的笑意：“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我俩指腹为婚时，他们都还在肚子里，转眼间一个个都十四五岁啦。”

　　听到“指腹为婚”几个字，孟夫人的脸上原本凝结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缄默沉静不语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笑道：“有这回事吗？恕妹妹愚笨，竟一点也不记得了呢。呵呵……”

　　“不记得了？”洛母的脸上显出一丝惊奇，“妹妹，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又同一年嫁人同一年有孕，你当年说这是天大的缘分，要给两个孩子指腹为婚，这些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孟夫人一时语塞，当年的自己太过天真才会与贫穷的洛氏许下这等诺言。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愚蠢的小女人，怎么可能还会同意这种亲事！她的宝物儿子至少要娶个家里有钱模样又好的女人，像洛氏这种又胖又丑的女儿，怎么可能配得上？

　　“娘！什么‘指腹为婚’？你们在说什么呀？”孟维浑朴的声音从大堂后面传来。

　　转眼间，这个身材高峻的家伙已大踏步走了出来。

　　“是你？”

　　孟维和洛樱险些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认识？”孟夫人和洛母也同时问道。

　　“虽然。”孟维恨恨地瞪了洛樱一眼，对孟夫人撒娇道，“娘，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大人新收的马屁精。”

　　“啊？”孟夫人不悦地看了洛樱一眼。这个丑女人，害得她儿子屡屡在凌大人面前出丑，真是他们家的克星。

　　“娘，我和孟令郎不打不相识，我……很喜欢跟他切磋武艺呢。”洛樱悄悄给孟维递了一个讥笑的眼神，气得孟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呵呵，洛儿真是女中好汉，以后在衙门里还请多多看护孟维啊！”孟夫人不愧是虚伪至极，尽管不喜欢洛樱，客套话照旧说得相当漂亮。

　　洛樱没吱声，洛母赶忙碰了碰她。

　　“好啊。”洛樱只好勉强答道。

　　“妹妹，两个孩子不经我们介绍都已经认识了，我看啊真是老天的意思。”洛母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孟夫人清了清嗓子，笑道：“咱们洛儿现在也算是官家人了，云景县向她求亲的人以后恐怕要排生长龙呢。哎！孟维这臭小子哪里配得上啊？连我都看不上他！”

　　明显是拒绝，却又让人欠好发作。洛母咬着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来。

　　洛樱心中懊匚啪了口气，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她一脸的云淡风轻站起身来：“我娘说今天要带我去学唱戏，所以我就刻意妆扮了一番。真棒！孟夫人这一出戏演的应该叫‘背信弃义’吧？嗯——真棒！可惜我是学不会了，脸皮不够厚，哈哈……”

　　洛樱扶起洛母，大笑着向外走去。

　　“滚！快滚出去！”身后的孟夫人气得完全失了态，连一旁的下人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洛樱，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娶你！”孟维也在她们身后叫嚣着。

　　洛樱也不转头，只默默地将拳头竖了起来，那边立马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