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所言虽不外分,却也全全落入敏峰耳中,雪大郎问:“爹,妹妹嫁到了姜家,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行信。”
雪敏峰靠在靠背上,闭着眼,半晌才说:“你还记得庚儿还在你娘腹中时,你是怎么说的了么?”
雪大郎低下了头,雪敏峰又说:“你说妹妹快快出来,兄长好照顾你,带着你玩。等她长大一点,天天黏着你,你又说妹妹听话,哥哥念书回来再陪你玩。等她上学了,你天天都市亲自送她到班门口,有一次她跟别人起争执了,你二话不说连着对方胸长打了一顿,被退学也不允许致歉。
“换别人说这话,我都能接受,但为什么偏偏是你?今日我跟你们哥几个说明白,就算她是特工,她也是我的宝物女儿,你们动谁、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对她不敬。听见了吗?”
“听见了!”一屋子姓雪的。
雪敏峰点了颔首,“左凇找到了没?那是个天才,又生在左氏,难搪塞的很。”
“有线索了,但凭据江湖规则,不能在秦枫晚手上抢人,所以儿子部署了人围住了那里,战争结束之前不会让他们离开。”
“嗯。”
这仗一打就是三个月,燕京城被火烧被水淹,已生灵涂炭。
在姜浯、白年景、佘真的掩护下,雷鞅杀出重围,在珍珠湖下游见到了姜浯那日部署好的夷洲军五千人,又奔走各地,乐成领着六万戎马回京,对阵敌营共十五万戎马。
“表弟!六万对十五万,你可别淘气,我们这可另有五千昭仁军,他们的武器可都是左歇大相公的手作,左凇生死未卜,左绪成的了什么气候?”雪七特别嚣张,“柳静萧再五个月就要生了,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宗子么?”
“你是怎么觉得左重轮生死未卜的?”姜浯冷笑,从右翼慢慢的走来一匹骊,骊马背上是一个翟冠女子,“如果她不在,燕京早就乱套了。另有,你以为昭任就韩信安一个后人么?”
落音的瞬间,雪氏阵营炸声四起,是灵木流爆炸了,刀剑铮铮中,五千昭仁军迅速从人群中杀出血路,“雪将军,我们只听从开门人的命令。”
姜浯勾了勾唇,握紧长枪,俯下身,抬眼看着前方,高呼一声:“杀!”
在压倒式的军力悬殊下,皇城这边很快落了下风,好比佘真优势在于防守,在雪三的强攻之下,他连连败退,眼看雪三的戟就要划到他身上了,突然“嗖”的一声飞来一支玄铁箭,力道之大直接射断了战戟,佘真乘机一刀砍了雪三的手臂,又向前一步,斩首雪三。
他向箭来处看去,是一个他陌生的威风凛凛身影,那人手上的弓箭和那人一样挺拔英武,那人向后排箭手处疾驰而去,像是指挥战斗去了。
城门口,“祥瑞物”强挺着胸膛,装的很像,但像的是左凇的娇弱,并没有几多英气。
“开城门!”突然从远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孙雅玉看已往,左…左凇回来了?
“不能开城门,对军队士气欠好。”孙雅玉堵在她前面,不让她已往。
左凇一把推开她,“吾乃昭仁军主帅左凇,传吾命令,开城门!”
城门一开,左凇一溜烟爬上城门,站在最高处,高喊:“我是左凇!乃不败战神左聃亲自挑选的正主,我有精妙绝伦的奇门遁甲和所向披靡的勇士!!相信我,相信左氏永世不败的神话,我们可以赢!我们可以战胜!!”
没有人回覆,黎民只是抬头看着。
“我们可以过回幸福美满的日子!!只要我们军民同心!!一起反抗邪恶!!军民同心!!”
依旧无人响应。
“军民同心!!军民同心!!”左顽强高呼着。
好不容易起点派头,就迎来一句:“可,我们现在已经家破人亡了…”
一瞬间四野就静下来了,气势就下去了,左凇立刻跑下去,走到人群中。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她突然抱住一个老妇人,半晌,柔声说:“我就是你们的家人,国家都是咱们的家人,夷王爷和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衣同穿,有粥同喝。
“请列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兄弟姊妹相信我,相信左氏,相信殿下,我们能赢,我们能过回好日子。”
话才落音,眼红了一片,左凇将妇人孩子挨个抱了一遍,重复了适才的话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一个高峻的男人带头高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与其做一个孤魂野鬼,不如跟我们的家人们一起战斗!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匹不甘屈辱的烈马!”
“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
一呼百应,壮汉们纷纷家伙,朝家人们笑笑,然后向城外杀去,左凇躬下身,“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且去,小凇在后方为你们洗手作羹汤,待列位告捷归来!!”
以虞皇后为代表,他们有多恨左氏,那黎民们就有多爱多信左氏,因为自古以来,左氏的一切作为都是以黎民为中心。
士气高涨,机关武器,精准指挥,两天一夜的战争以姜浯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告捷,虽然其中不乏敌军充水的身分。
城门大开,以左凇为首的老弱妇孺们站在门口,她们笑的温柔。
左凇躬下身,“贺喜列位勇士大战告捷,接待回家,回来歇息用饭吧。”她身上奇特的气质,叫人见了就觉得轻松愉快。
之后,左凇又出城为烈士收殓,一直到半夜,突然有人喊她:“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都看见了,或许我真的比不上你。”
“侧妃。”左凇朝她颔首,又看到她手上的翟冠,“是殿下让你假扮成我的?”
“是我自荐的。”孙雅玉抿了抿唇,“其实我从喜欢上王爷那一刻开始,就视你为眼中钉,总觉得你也不怎么样,反倒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今日我才知道你原来很厉害,心中利刃就是对着那些逆臣贼子,而对黎民,你总是温柔善良,比我所见过的善解人意的娘子,还善良耐心…”
“所以呢?”左凇淡淡问,她素来处置惩罚欠好和女儿家的关系。
“柳侧妃等人被殿下救回来了,她怀上殿下的宗子…”
左凇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孙雅玉,“后院的争斗我懒得管,但是要是牵扯到皇嗣,我定会深究到底。嬢嬢,可要三思尔后行。”
孙雅玉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身为帝师,对帝后有何想法?”
“殿下要娶谁我管不了,只要身世高尚,基础洁净,端庄漂亮,品德兼优就好,以妾为妻是失德,你应该清楚。”左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外殿下登位之后,你起码是个贵妃,你的儿子以后也能受封亲王,不用担忧太多。”
“后宫争斗,您这么风轻云淡么?”
左凇笑了笑,“有前朝大臣约束弹劾,后宫翻的起什么水花,侧妃若问心无愧,自然风调雨顺。”
“那你的头发呢?”孙雅玉抿了抿唇,“之前你照旧长发飘飘,如今不外过肩一点点,换平常,这要被御史骂死的,严重的还可能被送去做姑子。”
事了,左凇抱着药包,到了城外的一间小茅屋,“赵何,你的旧伤怎么样?”
黑衣左边是铠甲,右边是弓箭,头上是帽子,见她来,笑了笑,“没事,你怎么样?”
左凇边褪着他的上衣,边说:“我挺好的,就是腰有点酸,一会你帮我捏捏吧。你…中箭了?”
她看着他胸膛上的血坑,伸手摸了摸,赵何握住她的手,笑着:“有你在,不疼的,你要是心疼的话,就早日嫁我为妻。”
“嫁你不是条件…”左凇甩开他的手,眼眶是屋外红霞的红,她拿出草药,给他上药。
一会,赵何看着绑也绑好了,就把她圈进了怀中,左凇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赵何更偏向于江湖人士,所以政界上的事照旧得左凇来。赵何点了颔首,端过旁边的小米粥递给她,“人质大多被救了下来,但柳妃、薛大娘子、佘老太君死了,个体也岌岌可危。雪敏峰、雪四、韦大和老弱妇孺都被生擒,你觉得期共会怎么处置?”
答案很快公之于众,新皇登位当日,姜浯宣布诛杀七族逆贼,留下韦大郎经营商,到这照旧左凇想看到的。但姜浯又说赦免雪氏五服之外的死罪,只叛流放边疆,说是为了彰显皇族的宽宏。
所有人都看向了帝师,左凇心情明显是不满意他的做法,站出来,“陛下,臣自知体弱,无法胜任湘楚君之高位,今日请陛下、百官配合见证,臣自愿将君位禅让于兄长左绪!”
百官愣了愣,这就是文死谏么?黎民可只认她这一个湘楚君,左绪才是胜任不了的那个吧。
而左绪呢,面色淡淡地,甚至有点冷,他跟左凇的事说来话长。
那日,左凇与他一同回家,关上书房的门,她反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我让你来申冤,不是让你来翻天!姑奶奶的事关于的是姜、左两族的颜面,你说扒就扒,到底你是正主,照旧我是正主?!”
左绪笑了笑,“你不也留着张升平么?旁人你喊打喊杀,唯有张升平,你遮遮掩掩。”
“左绪,人就不能有情感么?”左凇看着兄长冷笑,“你一直知道左师洁的事,你故意装出一副追求男女平权的模样,在虞皇后面前诋毁我的是你,现在左师洁就是封云的证据在你手上吧?”
“我嫡亲妹妹的工具为何不能在我手上。”
左凇笑了,笑声在夜色中颇为瘆人,在这个三十几好人的家里,对她好的原来只有爷爷、爹爹娘亲,他们从来都觉得,她只是一个堂妹而已。
“左绪,你比我迂腐刻板,也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