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她纸上谈兵,惊艳了不少谋士,厥后,她成了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将军。身披铠,骑战马,征天下……”
赵何发出一声轻叹,左凇也听得鼻子发酸,这已经不止是姑奶奶深宫囚苦的事了,晋中第一位巾帼将军,居然惨死在宫闱宅斗里……可笑,可笑至极。
她往赵何怀里缩了缩,抱他脖子的手箍得更紧,“赵何,我们结婚吧。”
“我吓到你了?”
她点了颔首,又摇了摇头,“是皇族吓到我了,赵何,我听说过一些此外,就是昭仁摄政下的三个皇后的事,这一遭,我懂昭仁当年为什么要把祈清皇后挫骨扬灰了。”
祈清皇后,名曰千秋弃,是晋中第三位天子清宗的皇后,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国师千北怀只有她一个门生,厥后千北怀和世家娘子相爱了,坠下了圣坛,她却还只是凭着才气继续了师父的位置。
她嫁进皇族令所有人意外,实际上是清宗的强取豪夺,清宗的后宫只有她一个,在她之前也没有跟任何女人有接触,清宗绝对是爱千秋弃的,但千秋弃自成为国师那一刻起,就断情绝爱了。
可清宗因为爱她,就想要她也爱他,他用尽了她所在意的一切去逼她。五年,神圣高尚的国师也瓦解了,那一日千秋弃换上国师礼服,为晋中算了最后一卦,然后一头撞死在星命盘上。
清宗下了早朝,听了这些事,想去星辰台见她,却被昭仁拦住了,清宗几番恳求她都没放他进去,清宗最后说:“大姊姊,那麻烦你让我们两个合葬。”然后也是一头撞死在红宫墙上。
昭仁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问:“骨灰烧好了?”
指的是千秋弃的骨灰,旁边的人把一个小罐子奉了上来,昭仁看着这个,笑了笑,走上星辰台的最高楼,一把扬了骨灰。
她还了千秋弃自由,还了一个国师应有的尊严,在这座深宫里,她过得太苦了。
自那之后倒没有什么国师不得入宗室的规则,因为昭仁知道,姜氏上上下下的男人,都偏执得要死,他们有权有势,就不能逼人家小娘子乖乖就范吗?
“你想灭了这个国吗?”
一句就打断了左凇所有想法,她有些呆的去看赵何,想起别人对他的评语:生性凉薄,大义无情。
“我爱我的国家。”左凇严肃起来,静静地看着赵何。
赵何却笑了:“松一点。”指的是左凇箍在他脖子上的手,左凇乖乖地松了一点,刚想说什么,赵何就堵住了她的嘴,唇齿交缠。
赵何的吻无限温柔缱绻却要命,左凇有点呼吸不外来了,他才停手,拿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角,“我自己绣的,我房里没有女人。”
那是一条梨花手绢,左凇最喜欢的就是梨花了,她想拿过来看看,赵何却不给,她有些想笑:“赵何,哪有人嫌弃自己口水的?”
好吧,赵何把手绢给她,左凇就倒在他怀里看,她听说过赵少傅女红惊人,实在没想到会这么的精美绝伦,她要夸一夸他却被一道特别冷的声音打断了。
“十二年前有何元吉,今日有赵祝台。左重轮,你是真的对主子没心思。”
两人循声看已往,是素仪,刚打了胜仗回来的爵魃将军素仪。
赵何把手搭上了左凇的腰,两人并肩站在素仪面前,素仪笑了笑,“老赵,你们真要结婚吗?你就不在乎她曾经跟何元吉的事?”
赵何点颔首,“她喜欢我就好。”
话一出口,素仪心下一颤,又审察了左凇几眼,她真的美得惊心动魄,像月亮上的仙子,那样皎洁高尚,和晨际白光一样高洁出尘的赵何在一起,特别般配。
“我帮你们,”素仪向他们走已往,又看着左凇说,“作为酬金,我希望事情结了之后,你这辈子也别再泛起在他面前。”
左凇看了她两眼,“你想怎么样?”
爵雀是素仪的佩剑,她一直把她系在腰间,她取出剑,说:“我会为你们准备好马车,陪你们一起去见主子,主子释怀了最好,如果放不下你们跑我断后。我才打完仗回来,主子不会对我怎么样。”
不得不说,素仪是一个智慧而坚决的女子,她也知道如果左凇继续在姜浯身边,那是两相折磨。
左凇看向赵何,纯粹无邪的眼神和烟雨江南似的柳眉,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赵何弯下腰,摸着她的嘴角说:“风声过了,我们再回来,我们都拖两年,好吗?”
无语,素仪是想帮他们,可有他们这样秀恩爱的吗?
见两人点了头,素仪说:“那就这样定了,请你记得今日欠我的人情,了结之后,天南地北随你所欲,就是不要再泛起。”
素仪说完转身就要走,左凇突然开口:“你觉恰当年的殿下,何德何能将你收入帐下?”
素仪愣住了,她照旧知道当年的事的,也谢谢过当年那个突然泛起的“堂主夫人”。
“那是你?”素仪转过身,看着左凇的眼睛,但她并不屑于与她对视,她说:“是我的泛起,支走了他,所以你能在世,能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威名赫赫的上将军,是你欠我一小我私家情。不外,事情结束之后,燕京,我不会再踏足一步。”
素仪被她的话怔住了,呆呆的点了颔首。
仨人一起去了王府,姜浯第一次被左凇主动找上,预料到有情况,照旧到了花亭见她,还在门外就看着赵何和左凇在一起,姜浯意识到了问题。
“左阿轮,两年前你所说的话还真应验了。”
两年前,左凇说她大可让赵何来靠近自己,姜浯其时是冷笑不屑,因为赵何生性凉薄,没有任何一小我私家直接死在他手上,却都因他的算计而死。姜浯觉得他这辈子,只会对他的未婚妻好,可他们俩都放下已往,相爱了。
左凇坚信,她的赵何不会怀疑误会她,她握紧了他的手,“殿下,我何时又输过呢?”
“哼,”姜浯冷笑,自己坐下也示意他们坐下,究竟赵何一生了无牵挂,他敢拿命跟人玩,不能惹,“左阿轮,你就不怕我联合其他人,双唇色如渥丹,让左氏永无翻身之日么?谋逆篡位后的正名,谁会觉得是洁净的?”
“如果殿下那般是非不分,爹爹与我认真就有罪了。”左凇看待皇族,庄重第一。
“你倒告诉我什么是是非?”
“扈氏为了自保,为了将家族发扬光大,为是,但他挑衅是非,构陷污蔑左氏,为非。”赵何顿了顿,“她早已不是其时那个小打小闹的小娘子,如今的她是会灭人九族的,你要维护雪氏就必须放下她,现在就是神仙,也摘不洁净任何人的罪责。”
“也是,”不远处传来顾墨笙的声音,他走过来,站在了左凇身边,笑嘻嘻说,“别误会,我就来汇报一下目前的站队情况,姑苏顾氏、襄阳白氏、润州虞氏、邢州佘氏、雷鞅将军、陈将军父子全力支持左氏;琅琊薛氏、HD胡氏、金陵邹氏、榆林柳氏持中立;期共,现在要扭曲黑白很困难了。”
姜浯笑了笑,“所以,你们现在是在逼我放下?能让她左凇安牢固稳,站立在京城里的,只有我。”
“说来说去,你不在乎什么尊师重道,不在乎什么婆媳矛盾,只是希望我嫁给你是么?”左凇低头想了想,淡淡说,“天玄十二年,国师张黥与承恩公韦于、中山侯扈宇等联名上书,状告湘楚君勾通下梁,豢养机关人,有通敌、谋逆之嫌。
“罪证一则湘楚昙花谷中世人皆未曾谋面的机关人,私藏武器是大罪;二则湘楚府内盖有下梁御玺的圣旨,允许待下梁铁骑夷平大晋,晋湘楚君为黄河君,一掌黄河沿岸诸城。
“御玺一出,事情再无转机,湘楚君被就地射杀,三百中军杀至左君府,牵连戚族六百来人,一夜间朝野上下,尸横遍野,血流漂杆。
“而实则是早年张黥来到晋中,尽凭着一张嘴荣登了国师之位,却贪心不足,想做大晋第一权臣。在获取武宗信任之后,察觉其有灭左氏,稳宗室之意,便多加游说、引诱。
“告竣共识后,他又勾通下梁太后,得了一道假圣旨。墙倒众人推,外族早不愿左氏这么一支,可怖的家族存于世,然后……然后的世人皆知晓——晋中开国最大的元勋左氏,就此灭亡。
“张狗想不到梁文姝会留一封起居注,以防万一;想不到刘大娘子记挂着晋中,留下了机关拓文;更想不到我还在世,我能翻案。”
“可你帮了张升平。”姜浯想了想,“既然要论罪,那就一个也别少,正名之后,三年之内,你替晋中灭了安怿。”
左凇皱着眉,“你这是在要我命。”
“你也在要我命!”姜浯语气越来越冷,“左阿轮,小了四岁的帝师怎么听都觉得可笑,娘娘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嫁给我。”
“嬢嬢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左凇轻笑,“她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就算雪氏被治罪,我也不会杀她。有一个真相不知道该不应告诉你,我朝的皇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跟昭仁公主其实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左凇心态是快崩了,于是赵何说:“武宗不爱雪后。”
姜浯青筋暴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劝你谨言慎行!”
“不信你就早点造反,抓了小嬢嬢问清楚。”赵何拍了拍他的肩,“期共,我朝一共八位皇后,前六位来自五湖四海,性格各异,哪个不是郁郁而终?而且她没有回来的时候,你能三妻四妾,就证明,比起非她不行的苦不堪言,你更愿意天涯海角的两相安好。诅咒那鬼工具我来断,报应我来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