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站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有人款款地走了过来，锦衣簌簌，他温柔地牵了我的手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呐，仙翁的酒都喝光了，快去再添一壶。”那镂金刻玉的酒壶塞到我手上时，来人便轻笑着转身进了大殿。
如同被雷公和电母同时劈中，莲花池底的妖精们告诉过我这样的感受，“那会死人的，灰飞烟灭，全身爆炸和过电。”我捧着酒壶，浑浑噩噩，我过了一遍电，经由那人的手指，只是侥幸没有死没有灰飞烟灭。
他是墨书白殿下，青莲宫的宫主，原来仰望一小我私家与贴身近前的面对一小我私家终是差异的。甜睡于池底的五百年，我总以为无穷的天顶上那璀璨的星辰是最闪亮的，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它们远不及书白殿下那浅笑眼睛里晶莹神采半分。我以为月宫里美丽的嫦娥仙子是天上地下浩浩阴阳里永难再企及的美色，可是还错，适才我看见那人转身轻笑，他是一位正仙，却风姿潇洒只能形容成妖孽。
管事房里的老嬷嬷说我在发花痴。“看见谁了，小珂？”
我捧着酒壶，言语不出半句。大殿自然是我这等癞蛤蟆小妖蹬不上去的，我将酒壶转递给书白殿下身边的侍女。她狐疑地看着我，妙丽的双目将我看得无处遁形：“你是谁？叫什么？哪里来的？”
“我，我叫小蝌，我就在，就住在池底……”天知道我适才告诉老嬷嬷也是说我叫小蝌，哪一只蟾蜍不是经过一只小蝌蚪进化而来的，可是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何等愚蠢的错误。他们叫我小珂，这样玉雪冰清的名字。“你也配，呵呵。”小仙女姐姐笑笑，捧走我手上的酒壶。
有一道视线从玉帘后穿过来，锐利地落在我身上。我不敢回望已往，我将头埋得更低。我想象那人东风浅笑眼眸，可能已经在深深忏悔适才为什么会没有看穿是我这样一个貌寝的小妖女。
于是只能仰望，在玉帘，在屏风，在青莲宫人如玉花如锦的重重阻隔下仰望。暮暮与朝朝，同五百年来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