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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瓷引

第六章 那是我一生,听过最美的情话

玉瓷引 宋一岚11 2033 2021-07-12 12:51:58

  小时候母后总是对我说,生为一个公主,是最荣幸也最无奈的事。即是不能嫁己所嫁,爱己所爱。

  以前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去无忧地在世,试图证明母后的错误。

  可是今天,当我穿上嫁衣的时候,我却明白了母后说这话时的悲痛。我记得曾经父皇似乎说过,母后亦是其他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那她曾经可有所爱的人?她曾经可有过挣扎和不甘?

  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因为她也不在了。

  母后走的时候很宁静。她最后拉着父皇的手说:“陛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管她爱过什么人,她在弥留的最后能这样说,简陋心里也是有父皇的。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玩弄世人。在月流火走的时候,我嘴上说的是要嫁给权势,心底想的却是他。但我始终未曾告诉他。

  我坐着鸾车离去,离别了最爱我的父皇,离别了熟悉的皇宫,离别了曾经与他一起玩耍过的巨细巷陌,最后在黎民羡艳的目光与红妆的拥簇中徐徐走出了京城。

  “芳菲——芳菲——”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见我。可是在我离去的最后,照旧听到了那样熟悉的声音。

  在坐上鸾车的前一刻我甚至都在想,如若他策马追来,我定会掉臂一切地跟他走。

  可事实证明,那般勇敢的我,永远只存在于梦中。

  更况且,现在歧棠还坐在我的身边。

  “去离别吧。我等你。”

  歧棠的眼睛永远都如水般清澈,似乎能看透世间所有。

  所以他笃定,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市回来。

  他不会畏惧我会随着月流火走。只因边关另有三十万歧国的迎亲雄师。

  我走下鸾车的时候,月流火恰好被将士拦在外面。他身上的红衣妖娆似血,远远瞧着似乎大团灼灼燃烧的火焰。

  我突然想起他进宫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模样。红衣似血,眉目如画,明明不是女子,却比女子还要精致三分,太过漂亮所以不似凡人反倒像妖。

  “芳菲,我知道救我的人是你。你基础就不爱他,不要跟他走。”他抓过我的手,用力搂我入怀,“你想让我娶绿水,我便娶她。可也就是因为娶了她,我才发现,她基础就不是当初救我的女人。那样远的路途,那样多的尸体,她不行能毫无阻碍地便找到我。”他这样说着,然后将我的双手摊开,捧在身前,“更况且,我曾不小心打翻药碗的时候,她急遽过来接碗的指尖,曾留下过烫伤。”

  本该是纤长如玉的手,却掌心斑驳,指尖带伤。

  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最能揭穿自己的假话。

  还不待我说话,便听他又说:“其时我以为你说的半月便能看见仅仅是宽慰我,再加上我失掉了左臂,所以更不敢去确认。这些日子我查遍了所有从京城到边关的收支纪录,甚至不惜重返当日的战场,拿着你的画像去询问边关所有的黎民,最后终于确认。”

  他抬头看我,精致的眉眼温柔而眷恋:“芳菲,我很兴奋,因为救我的,真的是在这里,一住即是十三年的女人。”

  最后,他指着的地方,是他的胸口。

  是我曾经用尽所有勇气才敢去聆听的地方。

  却也是如今我最不敢住进的地方。

  “芳菲,如果你不在,这里,便会荒芜,便会死去。”

  那是我一生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可是最后我狠狠地推开了他,转身拉过歧棠的手,对他说:“月流火,以前你不能给我的工具,往后你也不能给我。我是公主,只有全天下最多的财富与权势才气与我相配。你算什么工具?若你真不能活下去,那便恨我吧。时辰快到了,请你不要故障我与阿棠的婚礼。”

  我却对他说了,这世上最残忍的话。

  就在昨夜,绿水还曾那样欢喜地差人告诉我说,她已经有了月流火的孩子。

  他如今既然已离幸福那样近,只要再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说不定便会逐渐将我遗忘。

  而我又怎能弃天下黎民于掉臂,弃绿水的幸福于掉臂,做这样一个自私的公主?

  是的,如若你心里会荒芜,那便恨我吧。如果那样你会好过一点的话。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终究照旧松开了拉住我胳膊的手。

  那样极重,那样疲惫地垂了下去,仿若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有何等不宁愿宁可,便有何等的无能为力。

  胸口痛得我难以呼吸,我转身刚想离去,却在下一秒落入他的怀抱。

  “芳菲,我们什么时候才气为自己而活?!”眼泪浸透了我的嫁衣,明明不怎么热,却似乎灼伤了整个肩膀,“为什么想要喜欢一小我私家,就那么难呢?”

  他问我。

  我却无言回覆。

  城楼上随处都是拉开弓弦的弓箭手,城楼下亦随处都是手持利刃的军士将领。

  就算是侥幸逃了出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呢?

  其实不管是他照旧我,纵使有再多欢喜,终究都没有普通人可以去喜欢的权利。

  而我能做的,除了再一次推开他,另有什么呢?

  “月流火,从小到大你都那么自以为是。这是我的人生,什么时候又需要你的加入?就算我救了你,也只是因为不想再欠你而已。”

  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我转身拔过歧棠身侧的剑便狠狠刺在了他的肩上:“月将军,请你自重。”

  大滴红色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开出一朵又一朵伤心的花。

  他愣愣地看着我,良久才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似乎终于了悟。

  又隔了许久,才见他单膝跪地,用无喜无悲的语气轻声道:“是卑职冒犯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

  亦是我能给予他的最后的所有。

  鸾车之上,我拉着歧棠的手,泪如雨下。

  他叹息一声,揽我入怀,说:“既是离别,那便痛痛快快地哭吧,往后另有很长的日子你要用来微笑。”

  向阳初升,将巍峨的城楼映照得恍若天宫。

  再见了,离国。

  再见了,我曾经最挚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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