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确认奚云轩已经睡着了之后，我闭起眼睛默念密语。上次在城外驱动假宣和的傀儡给奚云轩报信之后，我发现在远处指挥傀儡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照旧能感受获得它所处的情况。
这就够了。
因为精神不济，这一次我驱动的是小时候做的一只猫头鹰。
它悄无声息地从王宫里飞了出去，朝着齐军大营的偏向径直飞去。它飞得越近，我就越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我知道这是宁榭的傀儡雄师。
宁榭究竟是怎么同时指挥这成千上万的傀儡的呢？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小宫女的摔倒令我联想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我于是想，宁榭的雄师有没有可能基础就只是一个完整的傀儡呢？
所以它们的行动才会那么整齐，分绝不差。
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它的“脊骨”的所在。
傀儡的“脊骨”一但断裂便不能再行动。这是我能想到的，破解宁榭的傀儡雄师唯一的措施。
猫头鹰在低空中盘旋着。我集中全部的精神一点一点地感受那里的变化。终究是大伤初愈，不外一小会儿的功夫我便头痛难忍。咬牙撑了许久，我突然感受到那股寒意突然在瞬间增加了数倍。
傀儡们动了起来！
难道宁榭想半夜偷袭？！
我刚想叫醒奚云轩，脑子里突然“轰”地一下，似乎被什么工具重重地击中了。
然后我听到了宁榭的声音。
“我说对了吧？他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封你为后不就是为了让你新心甘情愿地帮他吗？”
所有的感受在瞬间消失了。宁榭准是毁了我的猫头鹰！
宫外隐隐传来一阵军号声。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奚云轩不紧不慢地坐起，冷笑说：“终于来了。和我一起去瞧瞧？”
我用力颔首。奚云轩叫人进来伺候易服，太监宫女们捧进来的竟是两身大朝的冠服。
我们乘在龙撵上，由内侍抬上了城头。
城上城下被奚军的火炬照得通明。龙撵随处，那些兵士纷纷行大礼山呼万岁。我不知道他们何以如此士气高涨，在敌军已经攻到了国都下的时候还毫无败军之象。
奚云轩绝不避忌那些兵士的目光，牵着我走到城垛最近处。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正从天边涌过来，速度快得像是夜空中的流星。
纵然是亲眼目睹了那么多次的攻城战之后，在黑夜中面对这支雄师时，我依然觉得有些胆怯。
火光越来越近了。
奚云轩突然说：“别怕。”那语气，显然是胸有成竹。
“因为你是傀儡师，所以你遇到傀儡的时候就会想怎么用傀儡术去搪塞。宁榭也会这么想，所以他会以为我们无法可挡。但是他错了。其实搪塞傀儡，纷歧定要用傀儡术。”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傀儡雄师一转眼便到了它们的铁箭的射程之内。只见它们以分绝不差的行动仰后拉弓——
轰！
一阵连续的巨响震得整个世界地震山摇。我全身一震，奚云轩立刻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眼睁睁地看着尘烟从傀儡雄师的脚下冲到了半空中。原本平整的官道竟在瞬间泛起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沟！
傀儡雄师手中的箭还未来得及射出，便一起落进了壕沟里。爆炸声事后，我便听到一片“咚咚咚”的声音。沟里竟然另有水？！
我喃喃地说：“铁傀儡只有一副骨架，入水便沉，它即是再强也不会游水……我怎么就没想到……”
但是奚云轩想到了。
而且做到了。
宁榭说得没有错。奚云轩确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他不是小人。
生平头一回，我对眼前的这小我私家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情。
他却似乎丝绝不觉我的讶异，只是徐徐地放开了我的耳朵，笑问：“悦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