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日后,委托白梦来服务的曹夫人如约而至。
这次来,白梦来不是和她闲话家常的,而是把玲珑献给她。
“我?”玲珑惊讶地望着白梦来,心尖微颤,坐卧不宁道:“白老板是嫌我带累人,要赶我走吗?觉得我烦呢,您大可说一句啊,没须要将我转手赠人。再说了,咱俩的卖身契没经过官府质人在税契上加盖公印,您也没和官家缴纳契税,简陋这纸文书也是不作数的……”
况且她这样厉害的杀手,被赶去当扫洒丫鬟,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闻言,白梦来挑起眉头,冷冷道:“敢情你之前签卖身契那么爽快,打的是没官家质人公证的算盘?怪道这般偷懒,想也是我没拿捏住你的把柄。”
玲珑还没想和白梦来撕破脸呢,此时被他拆穿了心思,只能娇憨一笑,并不多言。
白梦来可没心思和她眉来眼去打讼事,只淡淡隧道:“我让这丫头随着夫人回曹家,乃是为了查探那宠妾的底细。我等是外男,怕是近不得后宅女眷的身,也无从下手,让这小丫头做我的替身,行事就方便多了。”
听完这话,玲珑松了一口气。她蹑手蹑脚拍了拍胸口,腹诽:“好险,原来不要将我赶走。”
白梦来借掀茶盖子品茗的空隙,余光瞥见玲珑那傻里傻气的行动,悄悄勾了勾唇角,只笑不语。
曹夫人伸出那遮盖了金珠儿玉碎的指甲,指了指玲珑,道:“这宠妾也不是蠢货,即便我将她收为丫鬟安插在妾室的院落内,只怕对方也不敢用她。这样……能行吗?”
白梦来浅浅一笑:“曹夫人放心,这丫头伶俐得很,只要让她摸入后院,她便如鱼得水,自有法子寻到我想要的线索。”
玲珑被白梦来这般夸赞,有些欠美意思地挠挠头。
她谦逊道:“白老板谬赞,我手段也不算那么高明。”
顷刻,白梦来噗嗤一声轻笑,无奈摇摇头。
玲珑被白梦来那声短促而细微的笑闹得脸红,待她回过神来,马上毛骨悚然。
白梦来如何知晓她长袖善舞,擅长密查的?难不成这厮老奸巨猾,早就猜出她的底细了?
差池啊,她哪里袒露了?
玲珑不敢相信白梦来是发现她的身份了,她更倾向于白梦来故意乱来曹夫人,这才误打误撞说出她的本事。
既然白梦来都这般说了,曹夫人也就颔首允许了:“那行,我将人带到院中,其他的事儿,就看这丫头造化了。”
“有劳夫人了。”白梦来放下茶碗,道,“每十天,还请夫人将这丫头放出曹府,谎称其回家交月例,和我通个信儿。”
“好,一切凭据白老板付托行事。”曹夫人朝玲珑招招手,唤她过来,“好女人,给我瞧瞧。”
玲珑自然买曹夫人的账,她乖顺地上前,牵起裙裾,怕羞带怯地旋了旋身。
曹夫人观其容貌白皙无瑕,腰身窄细,指甲与发包都收拾得精细,倒是个美人胚子。许是部署个二等丫鬟,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她满意所在颔首,道:“跟我走吧。”
玲珑得了曹夫人眼缘,志自得满地尾随其后。
待她要踏出金膳斋了,又忍不住转头望了白梦来一眼,心底有些怃然。
白老板简陋不会不将她领回去的吧?
他应当是派她出去做任务,不是不要她了吧?
白梦来要端着神秘高人的谱子,绝不会对金主儿颔首哈腰。就连送人的活计,都交由柳川去干了。
白梦来闲适自如,正老神在在留在红木靠椅上品茗呢,却不留心看到了玲珑那望过来的楚楚可怜的眼神,像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蠢丫头。
白梦来垂下眼睫,半晌不语。
柳川送完了人,转身回到花厅。
他忧心忡忡隧道:“主子,玲珑好歹是女人家,把她丢到那样满是阴司的后宅争斗中,会不会太残忍了?我听说后宅的奴仆分个三六九等,惯会欺负新人,没准玲珑会受些磋磨。”
白梦来冷哼一声:“你倒是心疼起她来了?她不外是我一奴仆,我还得把她当成千金小姐一样供奉吗?想得倒挺美。”
“您也知道玲珑女人饭量大,在贵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保禁绝连口饭都吃不了。”柳川是不知晓后宅院都是什么样的,不外他平时听茶室的人唱词,总有人唱什么《春宅怨》或《大院深》的,都是些狠毒的女子争斗。
白梦来凉凉隧道:“失事儿不是正合我意吗?我菩萨心肠,自是下不了手处置女人家的。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经由旁人手除掉,恰好方便了我呢!”
“是,属下听主子部署。”听得这话,柳川也不为玲珑做辩解了。
他听白梦来的付托,指东边,绝不打西边。
柳川正计划去开金膳斋的铺子,将白梦来昨夜蒸的条头糕摆上竹架。
还没来得及走,偏偏被白梦来喊住了:“你等会儿。”
“主子有何付托?”柳川转头,问。
白梦来想起玲珑那惨兮兮的回眸,眉头微蹙,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落忍。他何时是这样惯会大发善心的人了?也是够可笑的。
白梦来自嘲一笑,道:“你去暗处盯着曹家,顺道看顾一会儿玲珑。”
柳川惊讶地问:“主子是怕玲珑女人有危险?”
白梦来斜了柳川一眼,冷硬隧道:“我哪是怕人有危险,我不外是见她笨手笨脚,怕她坏我生意,因此让你在旁侧监视一番。”
“哦,属下懂了。”柳川领命。
“另有……”白梦来再次喊住人。
“主子另有什么事要付托?”
“若是真克扣她饭菜,你给她带点吃食。究竟是金膳斋做事的丫鬟,要是连饭都吃不饱,传出去也欠好听,以后再想招人,可就没人跟我了。”
柳川挠挠头,不解地嘟囔:“主子,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招过人啊。”
白梦来摆摆手,道:“聒噪!招人不得多花一份人为吗?能不招就不招了。你呀,别问这么多,赶忙服务去!”
“是。”柳川不敢多问了。他跃上屋檐,转瞬之间,消失在霞辉煌煌光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