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是朱颜祸水照旧红眼祸水
南奕上前一步，蹲下来戳了戳孟令。
“哭得差不多了赶忙起来，别赖在这丢人。”
孟令给他吓得一震，抬脚踹他，“你管我，滚开！”
“我不管你我丢人。”南奕扯起她一条胳膊，“你真是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在街上装哭一场差不多了，回来还装，不让人睡了。”
他将人强行拽起，不耐烦地瞥见她粘上灰尘的面庞流着泪，那双刚刚还犀利如刀直视他的细长眼泛着桃红，眶中盈满水光闪闪，无可诉衷，抑或是委屈，是有恨无人省。
他竟陷入这双眼里一时不拔。
昔人都说朱颜祸水，他现在却是有些不明了，祸水究竟是朱颜照旧红眼。
直得手上传来被掐的感受南奕才突然如梦初醒。垂眸看着试图用力把他掰扯开的孟令，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灰尘，嗓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走了，回房睡觉。”
见对方还要反抗赖着，他吐了口气直接将她抱起。
他说：“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不行是的，但既然你自言能步履领众、临池学书、尽力人事，这样活在当下，就够了。”
孟令在他怀中停下挣扎，蒙着水雾的眼圆瞪，打了他一下。
“你懂什么......”
力道却比刚刚掰他的时候轻了许多。
“我是不懂。”南奕睨她一眼，“但我知道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遗恨之事，别搞得就只有你最委屈似的。”
啪！
孟令又打了他一下，重了许多。
“不会讲话还妄想娶京城贵女。”她凶狠地说着，还哽咽了下，“和离后单着一辈子吧你！”
“不妄想不妄想。”一说这个南奕也郁闷，走进内寝屋将人扔在床上。
“赶忙睡觉，别再让我发现你半夜扰民！”他生气地扔下话，转身就走。
“南奕！”
身后传来妻子的唤声。南奕转头瞪她：“你有完没——”
“完”字还没脱口，却见微弱的烛灯中床上的女孩子似是惊恐地望着窗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边就一盏小灯，晚风吹入，烛光摇曳。
“帮我熄灯。”她的声音轻了许多，似乎夹着一丝畏惧。
南奕挑眉：“若你要起夜，没点儿光我怕你又摔了吵人。”
孟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留双眼睛一眨一眨望着他。
南奕不自禁又被她的眸子摄住。
“帮我熄灯。”她依旧说。
妈的......南奕掐了下自己的眼，到窗边把蜡烛灭了。
“够了吧，赶忙睡，再扰民，从明日起你甭想出门，别逼我动真格！”他狠狠地说。
孟令被子一掀往里翻身，背对他闷闷的说了句，“晚安。”
南奕没应，嗤声大步离去。
后夜无事。翌日清晨，南奕练完武回屋见孟令还没起。
娇娇小小的一只，夏日还裹紧被子蜷成个球。
见他一脸无语，柳腰小心翼翼问：“三少爷，奴婢叫三少夫人起早？”
南奕摆手，“让她睡，起来自己用膳，我和娘就不等她了。”
“是。”
在饭桌前坐下，北氏发问：“你媳妇儿呢？”
“昨晚莫名其妙造作了一阵，预计很晚才睡着。”南奕扶额道，“睡也好，省的她起来又出门做什么鬼事。”
北氏瞋他：“不知真情不要瞎说。”
“我倒想知道，她可不告诉我。”南奕另有些生气，想起昨夜，又问北氏：
“娘，你知道‘步履随儿辈，临池得凭栏。久阴东虹断，小满冬风寒’这首诗么？”
北氏夹菜的手突然一停。
“昨儿夏忙会上听到的么。”北氏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向来都不爱记这些诗词么？”
南奕干笑两声，“我没想记啊，但昨天卢梦令在街上听着这个居然哭了，睡觉的时候还偷偷爬起来到院子里一边唱一边跳，跳完还哭，想不记着都难。”
北氏端起碗喝汤，宽大的袖面遮去满眼的恻隐心疼。
她放下碗，柔声对儿子道：“多数是听曲思亲了，你要好好慰藉她。”
“她思她的亲，我能慰藉什么。”南奕离奇道。
北氏敲了下儿子的头，没好气道：“你这榆木脑袋何时才气开窍！”
“开不了了。”南奕用完膳起身，“娘你别随便放她出去了，免得她又招惹上什么魑魅魍魉。”
北氏恨铁不成钢地目送他，看不见人了，又将幽远的目光投向小伉俪俩的寝房处怔怔。
“卡琳姐姐......”
......
......
南奕前脚刚走孟令就醒了，想起昨晚的莫名其妙发神经，不禁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丢脸事忘掉。
北氏在禅坐。孟令用完早膳准备出门换装上职，想起卢梦令也被跟踪了，马上一阵头疼。
不外幸亏这阵子也不怎么需要再深查参王府，宋台那边应付参王府令郎应该能顶，她这两天暂时不去问题不大。
转头找个时机跟南奕摊点牌，看看他和钟羡云那边有没有措施帮她——嗯，她基本可以确认南奕不是参王那派的，钟羡云更不行能是，那就临时能算友军了。
于是孟令就心安理得的不去汝宅不去卫所，上街蹦跶了。
她今日计划逛一逛热门的闽茶铺子，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点儿大茶商章昇的消息。晃悠了两家店，却在店门口台阶上被个女子刻意挡了路。
孟令索性停下来，看着人问：“这位小姐，请问你是高度近视吗？”
“你才高度近视呢！”
对方精准无误对着她直瞪的铜铃眼显示着她不存在高度近视，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卢什么，卢梦令是吧？嫁给南三少爷就腰板子挺了是吧，瞧把你给硬气的！”
什么鬼。
逛个街突然来了个女的拦路，还开口就跟她提南奕？
孟令笑了下：“这位女人误会了，我腰板子挺不挺硬不硬气，跟嫁给南三少爷并无关连。”
她生来就是硬气的血脉，养在大楚腰板子最直的人膝下，这功可怎么也轮不到南奕抢啊。
“听听，这是你结婚前能跟我说出的话么？”这女子嗬了声，凑近她冷笑：
“卢梦令，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是怎样低声下气哭着求我饶了你弟弟，玉成你嫁给南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