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远挨个瞧了瞧,最后,拿起手套,里外翻看,笑着道:“你心思很巧,这手套比那些连指的方便许多,要是放在军里,将士们冬日训练农作就不用被冻坏了手。”
“啊?你们在军里还要自己农作?”
“虽然。”邵宁远讥笑一笑:“朝廷早就不管北面驻军了,除了当地的军户和贱民种田提供粮草,剩下的都是军队自己解决,大部门都是军中伤残将士种的。我看过他们,冬日里手冻得红肿,另有水泡,很可怜。”
陈静宜静默沉闷,思绪凌乱的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让她难以呼吸,心中隐隐作痛。
那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为大魏舍生忘死,伤残之后本应获得抚恤与表彰,如今却必须为将士的粮草继续孝敬自己最后的一份力,无法安宁。
而朝廷呢?建行宫,选美女,增钱粮,丝毫没有想过,那些帮他们肩负责任的人过得如何?
她胸中充斥着怒火,第一次厌恶这个朝廷。
“那你有法子将手套送去军里吗?”陈静宜下意识脱口而出,旋即摇了摇头:“是我多想了。”
他冒犯了靖边侯世子,北面哪另有他的容身之地,如今低调才是自保之道。
邵宁远注视着陈静宜,见她是认真的,心头涌上一抹火热,他的娘子,如此的善良。
这事,他倒是可以悄悄做。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邵宁远便回邵保安房间了。
一见他进来,邵保安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哎,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小别胜新婚懂不懂?没事老往我这跑什么?真是蠢死了!”
说罢,翻过身去,不想再看这个没用的儿子。
邵宁远:“……”
他爹几岁了?
………………
翌日,一阵冷风顺着窗户的漏洞钻进来,席卷床榻,陈静宜迷迷糊糊中忍不住裹了裹被子,突然想起两个孩子,忙睁开眼睛,将身上的被子尽数盖在两个孩子身上。
摇摇头,从床边掏出刚做好的棉袄套在身上,趿拉着鞋打开门。
一股凉风迎面扑来,马上令她打了一个寒颤,裹紧棉袄,关上门,抬眸望了眼昏昏沉沉地天空,这是要下雪?
今日还要去县城呢?
另一面,邵宁远推开房间,不出意外,看到陈静宜。
“早!”
“你的棉袄我给你放在爹的床上了,没看到吗?”
见他只是换了一身单薄的棉衣,问道。
“看到了,我是习武之人,身上火大,不怕冷。”
见他真的不冷,陈静宜不再唠叨。
伉俪俩做好饭,邵保平带着邵谷远来了,邵宁远又将二郎唤起来,一同用饭。
今日要进城,猎物太多,屏山村没有牛车,为了节省时间,昨日商量好,带着二郎和谷子一同去县城,邵保平顺路,都能帮拿工具。.
吃过饭,陈静宜将剩余的饭菜放在锅里温着,方便大丫等人醒过来直接用。
邵宁远背着包扛着老虎,邵保平、二郎和谷子相交流着抬黑熊,陈静宜背着包,将手工品划分装在她与邵宁远包里,手里拎着一头狐狸和两只野鸡,剩下一头狐狸和两只野鸡由二郎或谷子换着拎。
家里留了一只兔子与四只野鸡添添荤腥。
拿着这么多工具,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即是冷天里都惹出一身汗,到了县城门口时,已经是辰时末,正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热闹时候。
他们一行人泛起在城门口,立马引来无数人关注与侧目。
“那是老虎吧?居然有人能打死老虎?”
“你们看看,那老虎是不是很完整?”
“真是,真想知道是哪个壮士打的?”
“他们另有一个熊呢?一般人可不敢碰黑熊和虎啊?”
“走走走,我们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还能买点好工具回去。”
众人议论纷纷,邵宁远与陈静宜面色未改,淡定从容。
这几日,邵保平日日来县城,胆子也大了一些,只觉得有些窘迫而已。
谷子和二郎垂首,有些举足无措,张皇畏惧,下意识地往邵宁远身后躲。
交入城费时,守门士兵说话都比以往和气敬重三分,显然是打虎英雄的震慑作用。
他们未理会身后随着的众多尾巴,从城门口离别邵保平,为了方便,一行人雇了一辆牛车,往集市去。
“兄弟,你这虎皮怎么卖?”
“这……”
身后陈静宜忙拽了一下邵宁远,阻止他说出价钱,笑着回那位身着锦缎的男人道:“这位老爷,我们不在这卖,去集市那里看看价钱再说。”
那人还想随着探询,邵宁远虽不知陈静宜打什么主意,却也配合道:“我们的猎物都在集市出售,老爷若是感兴趣,不妨来瞧瞧。”
那人眼馋地看了一眼老虎,这么完整的虎皮实属稀有,心中垂涎万分不舍,略做思索,就让下人将马车牵过来,跟在邵宁远的牛车后面。
周围的人听到他们说的话,有感兴趣的忙跟了上去。
陈静宜悄悄地瞄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心中暗喜,抓着邵宁远,两人悄悄地嘀咕半响,末了,陈静宜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到了集市,后面随着长长的队伍,邵宁远缴纳五十文的摊费和税银后,将猎物放在集市里一棵大树下面,位置有些偏,不在道旁。
他们并未急着卖,而是去杂货店买了一个铜锣,又买了削制皮毛的工具,花掉三两银子。
见陈静宜拿回来一个铜锣,邵宁远浅笑着摇头,他娘子脑子活络,花样百出,他就静静看着好啦。
“锵锵锵……”陈静宜站在树下的石头上,扬起辉煌光耀的笑容,铜锣一敲,高声道:“走过路过的老爷令郎夫人们,瞧一瞧,看一看,新猎的老虎,黑熊,狐狸,野鸡,不止新鲜,皮毛完整,机不行失时不再来。”
“小娘子,大猫都怎么卖的?”
大猫是一些地方的对老虎的别称。
“这位令郎问到点上了,我们伉俪只是普通人家,家中穷困才会冒险进山,虽然运气好,猎到大猫,但我们伉俪什么也不懂,不知道几多钱,要多了,列位老爷令郎不开心,要少了对不起我们伉俪和乡里乡亲的拼命,所以,小妇人想到一种要领,略有卖弄,还望列位见谅。”
陈静宜放低身姿,有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认为他们好乱来。
结果,耳畔传来一句话,令他们心情瞬间定格。
“我们伉俪决定拍卖整头大猫,底价两百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五两。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