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遗憾

　　回忆完孟老夫人的一生，沈宜欢心中不胜唏嘘。

　　老实说，她还挺敬佩孟老夫人的，拿着悲凉女配的剧本，却能逆袭成侯府的女主人，获得丈夫的敬爱，原配之子和儿媳们的敬重。

　　这要放在小说里，那可是妥妥的女配逆袭文女主啊！

　　唯一遗憾的，或许就是她始终未曾有自己的亲骨血吧。

　　虽然，这种遗憾是沈宜欢自己脑补出来的，孟老夫人自己从未说过、也从未体现过没有亲骨血这件事让她觉得很遗憾。

　　只是沈宜欢想，一小我私家，如果她没有怙恃，没有兄弟，也没有孩子，那她应该会很孤苦吧。

　　就算她嘴里不说，体现得也若无其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一定是孤苦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虚的，财富是虚的，职位也是虚的，唯有情感是真的。

　　可孟老夫人偏偏没有情感。

　　对老定北侯没有，对继子儿媳没有，对一众孙子孙女也没有，她今生仅有的一点情感，或许早就随着怙恃和孟府老太君的离世死掉了吧。

　　……

　　定北侯府，正门。

　　孟老夫人回府是大事，舞阳郡主早早便带着沈宜欢和侯府一众人等侯在了门口。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已往，孟老夫人的车架却始终没有泛起，府里派出去的打探消息的人也迟迟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

　　舞阳郡主担忧孟老夫人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正要再打发个护院出去看看的时候，街头终于徐徐驶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乍一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整个车身皆为金丝楠木打造，且里面空间极大，坐起来十分舒适，是定北侯专门为孟老夫人打造的专属车架。

　　看到马车，侯府众人皆松了口气，连忙从台阶上下来，恭谨地等在门口的石狮子旁。

　　片刻之后，马车稳稳停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率先掀了帘子走出车厢。

　　老嬷嬷姓桂，是孟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府里人都称她一句桂嬷嬷。

　　桂嬷嬷出了车厢之后，并未顾得上向舞阳郡主等人见礼，径直转过身去，一边掀了帘子，一边伸手去扶还在车里的孟老夫人。

　　然后沈宜欢便看见一位穿着藏青色外袍，看起来就气度特殊的老太太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即是孟老夫人了。

　　孟老夫人今年五十四岁，许是常年礼佛，清心寡欲的原因，她瞧着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看着齐刷刷等在门口的众人，孟老夫人显得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们不必迎接，都是一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的。”

　　孟老夫人话音刚落，医生人便率先接道：“母亲说得哪里话，您远行归来，我们自然得亲自出门相迎，这是我们做子女的孝心，可不是什么虚的。”

　　“不外话又说回来，母亲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快进城的时候，车轱辘坏了，这才延误了些时辰，让你们担忧了。”孟老夫人淡淡道。

　　“我们担忧倒是不打紧，只要母亲您能平平安安归来就好。”医生人格外体贴地说道。

　　说罢这话，她突然话音一转，又道：“只是这四季山庄距离京城到底远了些，而母亲您每次又都坚持独自出行，我们做子女的这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的，特别是我家老爷。”

　　“母亲您有所不知，您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我家老爷总和我念叨，说不知道母亲在庄子里过得如何，身子可还安好？要不是这朝中事务实在繁忙，我家老爷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亲自飞到庄子里来侍候母亲您呢。”

　　“母亲，要不明年您再去庄子上时，带两个小辈一起吧，一来她们可以陪陪您，二来我们各人也好放心，您觉得呢？”医生人说了一大通之后，终于绕回了主题。

　　老实说，医生人这个建议真挺不错的，若是换做其他府里的老夫人，说不定就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可孟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也基础不需要什么小辈陪同，所以这个提议她压根儿就没准备考虑。

　　但直接拒绝未免太伤人脸面，于是孟老夫人十分委婉地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怎好将他们绑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

　　“再者说了，我每次去庄子上都带了不少仆从，衣食住行样样有人打点，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孟老夫人说着摆摆手，一锤定音，“行了，此事就休要再提了，如今这样便已很好。”

　　孟老夫人说完，也不给医生人再劝的时机，径直将目光转向了稍微落后了一步的舞阳郡主，付托道：“老二媳妇，你一会儿记得准备一份谢礼给安平王府送去。”

　　“安平王府？”舞阳郡主拧眉，模样有些不解。

　　“对，安平王府。”孟老夫人道，“刚刚在城门口时马车坏了，是安平王府那位宁郡王路过，使人帮我修好了马车，还亲自带人一路护送，否则老婆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回来呢。”

　　孟老夫人这一解释，舞阳郡主就明白了，她点了颔首，道：“母亲放心，儿媳稍后便备上一份厚厚的谢礼送已往。”

　　听见舞阳郡主这么说，孟老夫人便放心了，她颔了颔首，十分客气地说：“让你费心了。”

　　“母亲客气了，这些都是儿媳的分内之事。”

　　说完正事，舞阳郡主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经升起，想着她们一群人就这么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便道：“母亲，您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累了，这会儿就别站在这里了，先回府吧。”

　　和众人外交这一阵，孟老夫人也确实有些乏了，闻言也就没有推辞。

　　“如此也好，那各人伙儿便都散了吧，你们今日也辛苦了。”

　　众人倒也不觉得辛苦，但她们也明白，孟老夫人这话就是委婉赶人的意思。

　　各人都是体面人，谁都不愿意讨人嫌，便齐齐温声应了“是”。

　　应完之后，舞阳郡主道：“那母亲且先回松鹤堂歇着，晚上等年老他们回来了，我们再给您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