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试探攻势的高车骑兵人数不算太多,约摸千骑,更多的骑兵漫衍在原野上,枕戈待旦。
高车酋帅王也不卢倒是想一击碾碎眼前的小股魏军,可是虎山隘口的险要地形完全限制了高车骑兵的放肆冲锋,十二三丈的隘口,二十匹马并行都困难,更不要提放肆进攻。
不提王也不卢心中的无奈,且看战场局势。
在暖和的晨风中,千余高车骑兵迫近虎山西隘,直扑隘口处的魏军阵地,恰似盘旋在高空的雄鹰,向地面上的小兽提倡猎捕。
高车骑兵高高举起的马刀在晨曦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寒意。
望着滔滔而来的高车骑兵,贺拔岳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面对倍数于已的敌军来袭,他不行能做到谈笑风生。
更遑论,远处还聚集着足以使天地为之变色的高车雄师,如林而立的是非兵刃前方,一面代表高车酋帅的旗帜以及二十余面代表高车千夫长身份的旗帜高高飘扬。
“两万,十倍!”居于山腰的东方白审视了一眼远处的高车军阵,心底一沉。
厚重的马蹄声似乎是乌云中夹杂的闷雷,大地也不禁哆嗦,士兵们紧握长矛的手心攥出汗,东方白紧紧的盯着隘口情形。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怀朔守军将士出城袭击叛军的情景,只不外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更易。
在东方白的目光中,高车骑兵急转而来,迫近虎山隘口,也许数息之后,他们的座骑就要踏上魏军的三重雁行阵。
但是,他们的想法注定要落空,因为此地有着当世最精彩的统帅,且不止一人。
论统率,贺拔岳、侯景、高欢绝对算得上名将。
“射!”眼见高车骑兵进入强弩射程,贺拔岳高举在空中的利剑重重落下,发出了还击的命令。
五十弩兵和两百弓兵早已列队整齐,弩兵在前,弓兵在后,远近交织结合。
鸦雀无声的魏军阵中蓦地角声大作,弩矢齐发,二三十名冲锋在前的高车骑兵应弦而倒。
受限于人员劣势,魏军的弩矢并不能笼罩到高车军阵中的第二、第三重骑兵,后续的高车骑兵险险避开前方倒下的战马,如长风巨浪,一波波扑杀过来。
“放箭!”
贺拔岳插剑回鞘,拉开了一张乌沉沉的角弓,手起弦落,射倒一名迫近的高车骑兵。
军令既下,阵中弓兵开始攒射。
只听魏军军阵霹雳弦响,弓兵将角弓搭成仰角,骤雨般的箭矢泼洒而出。
纷落的箭雨打在高车骑兵与战马身上,溅起片片血花,血肉之躯自然难敌金铁之物,加上高车骑兵大多无甲,一时间人马栽倒一片,均发出痛苦的悲鸣,鲜红的血液顺着马鬃流淌而下。
不外这股被选为前锋的高车骑兵倒也精悍,他们的攻势并未因为马匹倒地、骑士落马而停滞,反而越发迅捷,骑兵用膝盖猛夹马匹肩胛骨,受力的马匹纷纷侧转,在魏军阵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而在这转瞬即逝的关口,擅长骑射的高车骑士侧身拉开硬弓瞄准密集的魏军步阵,射出捻在手中许久的箭矢。
一箭、两箭、三箭,高车骑兵将连珠般的箭矢射入魏军军阵,幸亏大部门射来箭矢被阵前的大盾挡了下来,少许落入阵中的箭矢也成了强弩之末,只有五六其中了要害部位的倒霉蛋倒下。
但是,魏军的士气却明显的受到了攻击,箭矢打在盾牌上的叮当声,航行的尖啸声,不行能不影响士卒的心态。
每小我私家都怕一支突然飞来的冷箭结果了自己。
纵然是那些天生悍不畏死之人,也怕“流矢射中”这种憋屈的死法,更况且是疲惫不堪、士气已丧的怀朔将士了。
阵中射手显然无法做到迎着箭雨回手,眼见魏军军中箭雨变得稀疏,指挥此处战事的高车千夫长领导半数骑兵开始冲阵。
“不许转头,稳住阵线!”
见敌军蜂拥而来,贺拔岳又弃掉角弓,端起一杆长槊,阵中的士卒也都清楚退却之路上被军主塞了马匹,咬着牙端起了长枪大盾。
然而以步对骑又岂是想象的那么容易,跑在前列的高车骑兵先是甩出小斧扰乱魏军军心,紧随其后高速飞进的战马只撞上了魏军不算稳固的阵线。
为什么说不算稳固。
因为突围之时将士们并没有带反抗骑兵的铁枪、大戟……有的仅是四五十面大盾以及两百杆长枪。
如此一来,覆军杀将似乎不行制止了。
被战马撞飞的士卒,在空中翻转一圈,重重砸落在地上,徒劳的挣扎几下没了生息。
“贼子!”贺拔岳见到第一道阵线被冲垮,怒吼一声,长槊狠狠刺出,刺入敌骑战马的颈部,马上高车骑士马上失了平衡,跌落马下,还没反映过来便被乱枪刺死。
然而这照旧阻止不了魏军阵线退却。
“弓弩手在干什么,不知道放箭压制敌骑突进吗?”贺拔岳大吼。
“军主,统共四五千支箭,全射出去了……没箭了,一根也没有了。”
高车骑兵依然如潮水般汹涌迫近。
如此境遇,贺拔岳也不禁色变,纵使他奋力反抗,可是究竟双拳难敌四手,转眼之间就连被数创,而他麾下步卒也是节节败退,无数追随他的好儿郎淹没在马蹄声中,各处都是折断的长枪。
正当军士绝望之时,隘口上方喊杀声大作,巨石、擂木如雨砸向涌入隘口的高车骑兵。
却是东方白见贺拔岳一幢人马不支,领戎马穿密林赶到谷口上方。
索性,赶到的实时!
高车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魏军士气大振,呐喊着迎向高车骑兵。
两军硬撼,高车骑兵不是被巨石砸中,就是被斩落马下,余下的骑兵见势不妙,连忙拨转马头出谷。
由于对山上情形一无所知,高车骑兵尽皆胆丧,一路溃退,贺拔岳趁势收复虎山西隘。
按常理说,五百步卒击退一千骑兵本是一场辉煌的胜利,然而此时现在,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两万高车铁骑,在他们熟悉的地域上,困死进退不得的孤军,只是早晚的事。
试探进攻失利之后,高车骑兵即偃旗息鼓,虽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偃旗息鼓,而是吸收前次的教训,转攻为围。
……
高车大营营门前,王也不卢盯着前方的隘口,若有所思。
“监军,你觉得我们该怎样搪塞这股魏军?”
王也不卢口中的监军是破六韩常,此前他曾做上将军卫可孤的监军,如今卫可孤在白道径对阵魏将李叔仁,抽不出戎马攻打怀朔。
只好以王也不卢为帅,破六韩常为监军。
破六韩常沉吟片刻:“不如遣人招降山上魏军。”
王也不卢皱眉,语气不忿道:“魏军杀死了我四五百儿郎,你说招降?”
“要我说你和上将军处事照旧太过心慈手软,宇文肱(宇文泰父)父子杀了几多将士,你们竟然接受他们投降,还以礼相待,让他们重回武川城!”
“依我看,这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破六韩常面不改色,冷冷道:“大王说了,他要诛灭的只是元氏以及天底下的高门大阀,不干北镇子弟的事。”
“莫非将军记不得大王的明令了?
闻言,王也不卢瞬间追念起破六韩拔陵明确下达的军令“怀朔城下,只收斩杨钧、窦乐二人,不得屠城、不得杀贺拔度拔父子。”
虽然,破六韩拔陵、卫可孤等人下令留贺拔父子、宇文肱父子肯定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想利用他们的影响力,争取怀朔、武川二镇“府户”为其效力。
念及此处,王也不卢面色缓和几分,不外他也没有同意遣人上山劝降,只模棱两可说了句:“再等等”。
当夜。
魏军士卒鲜于阿胡下山投降,关于他投敌的原因很难说请,或许只是简简朴单的势穷投敌,又或许他与之前叛逃的鲜于修礼是族人。
总之,魏军军中的简直确出了叛徒。
鲜于阿胡投敌之后,全盘托出了魏军的困境:士卒死伤三百,箭矢不多,粮秣不外三日……
对此,山上众人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