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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末几多事

第十二章 元氏诸王无长智

魏末几多事 鸢语忆流年 3633 2021-07-05 23:41:20

  时光如光阴似箭,悄然间已至阳春三月。

  洛阳宫城华林园内,栝柏松椿、丛竹香草尽染,天渊池的琼花开的正盛,将这座皇家园林遮盖的如同仙境。

  九华台上,小天子元诩着一袭绛纱袍,倚着白玉栏杆,望着池中伸展跳跃的鲤鱼,愁云满面。

  自他即位以来,从未有过一刻欢愉……先有外戚高肇拥兵自重,威凌朝廷,后有代北勋贵于忠擅权,再有太后临朝称制。

  五年前,侍中元乂联合阉人刘腾发动政变,将太后幽禁于北宫,控制天子,总揽朝纲。

  从于忠到太后再到元乂,他这个名义上的至尊自始至终都是他人的傀儡,莫说生杀予夺、纵然是在这三尺宫墙之中也要受制于人。

  天子,从来都是个高危职业,天子,更不是想象中垂拱而治就行。

  去年,北镇发作叛乱,天子元诩听从帝师崔光的建议,趁势举行祭天大典,重新返回到朝臣视野之中,开端挣脱了皇姨夫元乂的胁迫,不外国家大事,照旧得元乂颔首才作数。

  与小天子体现出的怏怏不乐相反,尚书令元乂,录尚书事、高阳王元雍,太保、汝南王元悦三人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阁楼外美景,兴致高昂地玩着握槊游戏。

  这三人有着同样的政治诉求,喜好上更是臭味相同,贪财、好色之名驰名中外。

  其中,丞相元雍更是富甲天下,家有僮仆六千人,歌姬舞姬五百,一餐数万钱。

  时人一致认为元雍是大魏首富。

  对于元雍的奢靡,元氏诸王羡慕不已,既然有人羡慕,自然也少不了有人嫉妒恨。

  河间王元琛对吃瓜群众将自己排在元雍之下不满,一怒之下,制作了相比皇家徽音殿的文柏堂,亭台楼阁比邻相连,一眼望不到头,花木、林树、曲径、幽地应有尽有,夏有桃李润绿,冬有竹柏常青。

  堂内以玉石作井,黄金铸提水罐,罐上系着五色丝辫成的绳索。

  由于爵位低于元雍,元琛的仆人数量略低,但他的僮仆质量却是横跨元雍不止一筹,歌姬舞姬都是万里挑一、才色绝伦的美女。

  不光如此,为了力压“大魏首富”元雍,元琛更是破天荒的组织了使团出使西域,向西域各国索求名马,使团抵达波斯,获得波斯千里马“追风赤”以及名马数十。

  炫富,自然不能缺少吃瓜群众的惊叹,于是宗室诸王、公主王妃被元琛轮番邀请到府中做客,日夜过着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生活。

  元琛如此行事,倒是没有此外目的,只是单纯的找存在感——装逼。

  虽然,他的装逼很乐成,自诩见识特殊的天潢贵胄,都为他的挥金如土咋舌。

  面对一众宗亲的艳羡,元琛淡然说道:“晋朝时的石崇,只不外是一介平民黎民,却还能载饰有雉翎的豪华的帽子,穿着用狐腋拼成的昂贵的裘皮大衣,在鸡蛋、薪木上雕绘图形,况且我堂堂一方之王呢?

  我这样做一点也不算豪华奢侈。”

  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个意思:我真不是为了装逼,只是为了彰显咱们王室的体面。

  如果说刘皇叔是个忠厚人,那么元皇叔祖毫无疑问是个体面人。

  在场的王爷都为元琛的“平亿近人”倾倒,章武王元融更是赖在元皇叔祖家里不愿走,非要继续开眼界。

  元皇叔祖虽然不会拒绝装逼的时机,便带着元融鉴赏自己收藏的珍宝器皿,二人欣赏了数百口金瓶银瓮,另有玲珑剔透的水晶钵,造型奇特的玛琅琉璃碗,颜色艳丽的赤玉酒杯,这些器皿都是重金从西域进口的,平时一个都很难见到,而元琛的库房之中随意丢放,让元融眼睛都看花了。

  元融还看到名贵的珠宝,精美的绉纱、白绸填满库房,更看到了美如仙子的歌伎们慵懒地躺在长廊之上,伸手随意采摘种种奇珍异果。

  这一幕,让自以为过着天堂般生活、仅次于首富元雍的元融惊呆了。

  大吃一惊的元融,愣了半天发出一声惊叹:“预计高阳王都没有您富有,想必您只恨没有能和石崇比一比吧?”

  见元融将自己的财富和晋朝富豪石崇对比,元琛心头舒爽自是难以言喻,捧腹大笑:“不恨我不见石崇,只恨石崇不见我!”

  元融此人气量狭小,见到元琛有这么多的稀世至宝,不由为自己感应惋惜和叹息,不觉间酿成心病,卧床不起。

  江阳王元继来探望他,笑着慰藉道:“你的财富,完全可以和他人相匹敌,为什么羡慕惋惜到得病的田地?”

  元融听到元继的慰藉,越发伤心,嘴角流下羡慕的泪水,哭着说道:“原来我见到高阳王有钱有势,已经很不开心了,没想到河间王的财富竟然不输于高阳王,珍宝数量更是远超于我,我实在是不宁愿宁可啊!”

  嚯!

  本以为我是大魏富豪榜第二位,结果冒出来个元琛,这下只能屈居第三了。

  元继也是个财迷,不外他对财富的追求没有元融那么强烈,便笑着继续慰藉这个倍受攻击的可怜孩子:“你呀,就好比是淮南的袁术,不知道天下英雄除了个曹操,另有个刘备呢?”

  元融听完苦笑一声,经过元继的一番开解,勉强接受了元雍、元琛比自己富的事实,病情也徐徐痊愈了。

  这就是当下王室腐朽生活的缩影,从皇室到富家,都弥漫着这种奢侈无度的生活情趣,浑然如同西晋的翻版。

  骄奢淫逸的生活,不光使贵族们逐渐丧失了斗志,而且造成了他们精神空虚,为了弥补空虚,许多人都选择信奉释教。

  魏王朝后期的统治者多数很是崇尚释教,在皇室的推崇之下,整个国家对释教的投入逐渐加大,而民间也在放肆兴办佛寺。

  早前,太后于洛阳城中修建永宁寺,光是专供僧人居住的僧房就到达了千余间,一时间,整个洛阳城的僧侣人数激增,全国僧众一度到达了二百多万,除此之外,朝廷还花费大量的社会资源和金钱去制作佛像。

  朝廷在释教上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而权贵又要满足奢靡的生活,对黎民的搜刮和压榨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男子被迫无奈只能出家为僧,女子为尼或是卖身权门各人,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大幅淘汰,整个社会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物价飞速上涨。

  恶性循环就此开启!

  不外话说回来,北朝对黎民的压榨较南朝的究极聚敛轻多了,南朝税赋一度到达北朝的数倍……相当离谱!

  “陛下,李侍中、萧仆射到了。”小天子沉思间,内侍白整带着两人入亭,轻声禀报。

  天子转身微微颔首,走向元乂三人所在的石案,却是他素知元乂三人短智,特召侍中李崇、尚书左仆射萧宝夤问策。

  “见过陛下!”古稀之年、历仕四朝的李崇向来孩视元诩,淡淡问候一声。

  萧宝夤则是行君臣之礼,长拜及地。

  “免礼!”元诩目光肃重,右手虚台,勉力作出人君之相。

  然而稚嫩的声音却是破坏了这份威严,不外却也没人敢轻视这位少年天子,大魏的少年天子可是不少,拓跋珪、拓跋焘、元宏都是以冲龄即位,将这个国家带到不属于它的高度。

  另一边,皇姨夫元乂也清楚以自己的才气无法堪定六镇叛乱,收起棋盘迎李崇入座,这次召见本就是元诩与元乂二人商议好的问对。

  虽然元诩受制于权臣元乂,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照旧比力融洽,一来元诩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势力无法亲政,二来皇姨夫的专权也是很有分寸,除了焦点权力之外,从不限制天子的需求,反而是竭尽满足。

  因此,天子对姨夫元乂的情感很庞大,有时感受如芒在背,有时也感念元乂的好。

  一番沉吟之后,元诩斟酌好字句说话,正色说道:“北镇叛乱久未平息,贺兰山下,薄骨律镇的镇民多为叛军裹挟,镇军与叛军在丽子园交战大北,镇将战死,只剩下普乐、富平两座孤城。

  北面怀荒、沃野已经沦陷,武川、怀朔……诸镇情势不明,二卿以为眼下朝廷该兴兵救援薄骨律镇、攻贼酋破六韩拔陵,照旧兴兵云代,攻贼帅卫可孤?”

  李崇没有答话,似乎是在沉思,仆射萧宝夤遂率先开口:“薄骨律镇沃土千里,表里山河,水深土厚,草木茂盛,关西人谓之“塞上江南”,若失掉此地,河朔再无屏障可依。

  叛军可趁势下高平镇,势如破竹,届时,关陇危矣,洛阳危矣,社稷危矣!”

  他是南朝齐明帝萧鸾第六子,东昏侯萧宝卷同母弟,流亡北朝已经有二十多年,多次加入南伐战事,深得魏人信重。

  元诩听完微微颔首,却没有随意表露意见。

  “薄骨律镇果真如此重要?”元乂问道,也没听谁说过薄骨律镇是兵家必争之地。

  萧宝夤颔首,郑重说道:“薄骨律镇绝不容有失,若是破六韩拔陵占据薄骨律镇,再据瀚海津要,且耕且战,足兵足食,西取河西之健马,北合塞外高车、蠕蠕,必成国家之大患!”

  元乂听完略一思索,将萧宝夤话语消化个七七八八,面色带上几分凝重,转头问李崇:“侍中是何看法?”

  侍中李崇已是古稀之年,历仕四朝,出则为方伯、上将,入则为天子近臣,故而他对此次问对早有腹稿。

  之所以没有迫切火燎献策,只是为了自持身份。

  闻问,李崇身子微微前倾:“老臣赞同萧仆射之言,武川、怀朔二镇虽情形不明,却有阴山为阻,纵然二镇沦陷,亦有长城关塞……京师可发一万刀楯手、一万骑矟手、一万弓弩手,再征恒、朔二州戎马及三晋领民酋长,足可以聚起十万雄师。

  以多击少,以众御寡,击败叛军不照旧易如反掌。”

  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李崇自然不会将一伙叛贼放在眼中,语气尽显自信。

  “至于薄骨律镇的得失,也无需太过担忧,薄骨律镇镇府普乐城是昔年刁公所建,城防之结实仅次于胡夏之统万城,应当可以支撑得住。

  可令黄门侍郎宣诏夸奖守军,再下诏令召高平镇镇将赫连略、夏州刺史源子邕兴兵救援。”

  “如此,则关西危局可解!”

  元乂素来少智无谋,见李崇说得如此轻松,心中略安,起身谏言:“但请陛下用李公之策,使叛贼两路雄师片甲不留。”

  虽然了,元乂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万一兵败或是薄骨律镇失陷,便可将责任推到李崇身上。

  “便依侍中之策,至于选将之事,还需众爱卿多费心力。”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元诩自然不懂兵事,他甚至对武川、怀朔、薄骨律的地理位置很模糊,出于本能反映以及对老将李崇的信任,颔首同意了这份平叛方略。

  元乂见天子顺从自己的想法,心情大为舒畅,俯身行拜礼:“臣,谨遵圣谕!”

  听话的小天子,谁能不爱。

  ……

  三月二日,中枢下发诏书,设置东道大行台,以临淮王元彧为帅、都督北讨诸军事,统领洛阳羽林、虎贲三万,讨破六韩拔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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