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梅花镇。
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寥寥数根蜡烛荡开明黄色的光晕照亮周围,显露出摆放在正中央的一副棺材,里面躺着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面色苍白。
身体自胸膛以下被漆黑的沙子与阴米笼罩,双手裸露在外,交叠在腹部,手背呈青绿色、指甲锐利,一朵深幽色的人面花缠绕在男人的脖颈上,细细一看,面容竟与男人有几分相像。
蓦地。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角落的黑黑暗传来,旋即便见一个鹤发苍苍、身型佝偻的老人漫步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棺材前,两指间捏着以朱砂勾勒出咒文的银针,抵在男人眉心。
“解!”老人口中轻喝。
朱砂如流水般脱落,银针化作一股粘稠的淤泥钻了进去。
肉眼可看法,男人脸上苍白的皮肤下似有三小我私家脸的轮廓在游走,不到短短一息又敛了下去,最为明显的是青绿色的手背正逐渐转化为幽黑。
见此一幕,老人干瘪的嘴角勾出笑意,取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往掌心一划,尔后捏住活尸的脸颊,微微握拳,鲜血顺着掌缘滴进活尸嘴里。
做完这些,老人明亮的双眼也变得黯淡些许,心头却泛起喜意,如今万事进入正轨,只要吃掉剩下六小我私家的灵魂,这具活尸就算炼成了。
只是……
老人的脸色忽地变得肃穆起来,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怎么了?”
“回老爷,今天有四位鬼差去了一趟义庄,呆了一刻钟。”
一名小鬼从地下爬了上来,见到老人立即抱拳禀告。
“林九……”
老人低声轻喃,语气庞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海!
“另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我见鬼差回阴间,让其他三位兄弟在那看着,我特意先赶回来给老爷报信。“小鬼苍白的嘴角露出笑意。
吴海微微颔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香扔给小鬼:“拿回去分了吧,有情况立即禀告。”
那名小鬼双手接过,暗喜道这几日的饭食有着落了,脸上的喜悦越发辉煌光耀,连连颔首:“老爷还请放心,兄弟们一定把事情办得漂亮,绝不会延长老爷正事。”
说完身子就坠入地下,消失不见。
吴海垂下眼帘,看着棺材里的活尸,思绪万千。
正如林九料想的那般,他快死了,可他又不想死,修道几十年一步步走到现在,临死了终究是舍不得、放不下、不敢死!
于是乎。
长达十数年的结构谋划开始了!
坐视邓小玲惨死,现身资助厉鬼灭官员满门,李代桃僵,借着画皮之术以官员的身份谋取大量的金银财宝,尔后回到邓小玲的家乡梅花镇,准备下一轮的结构。
隔年王朝瓦解,中原大地军阀混战,自此吴海不止一次感应天助我也。人命成了最不值钱的工具,隐于幕后,借着邓小玲的手用生魂换取了大量所需质料。
时至今日,终于走到最后一步。
本以为接替梅花镇义庄的会是普通的茅山羽士,哪成想却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竟会是极负盛名的林九来接手。
其实吴海的计划很简朴,他需要一个修炼有成的羽士精魂,以防万一他还特地教会邓小玲茅山术和许多阵法的诀窍,为的就是拼个两败俱伤,他幸亏最后出来收尾。
哪成想……
“哎……”
吴海幽幽叹了口气,眼下看来只好先将活尸炼成,再行谋划了!
烛火摇曳间熄灭,地下室彻底陷入黑暗当中,唯有脚步声渐行渐远。
…………
…………
嘭嘭嘭!
似乎有人卯足了气力在敲门。
躺在床上的楚良本不计划理会,只是门外那人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敲门的力气越来越大,门都快被敲破了。
“啊——”
楚良恼怒地掀开被子,手在床边摸索了下,按下开关,房间里的电灯亮了起来,大叫道:“谁啊,大晚上的,谁啊!”
回应楚良的只有震天响的敲门声。
“操!”
楚良怒骂了一声,起身径直打开了房门,满腔怒火不由一滞,只见门外空无一人,走出房间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昏暗的灯光照亮走廊,基础就没有人!
“怎么回事?有人开玩笑?”
楚良微眯眼睛,这间宾馆乃是呈回字形花样,若是有人半蹲着藏在墙后一目了然,可是他却没有找到任何人的踪迹。
在门口彷徨了会,楚良关上了门,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一个月对他来说认真是烦透了,坐火车来梅花镇找女朋友玩,结果当天上街就碰上个流氓流氓找事,还想非礼他女朋友。
血气方刚的楚良哪能受这个气,立即就与那人推搡起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至今追念起来,楚良仍觉得如在梦中。
只记得那个叫苟鸿林的流氓掏出匕首刺来,他躲闪间挥拳打掉、捡起匕首,一股怒气上涌,什么也掉臂了,直接拿着匕首捅进那人腹部。
事后在镇上的警察局呆了好几天,没睡个牢固觉,好不容易出来,回到宾馆本计划好好休息一晚,结果泰半夜遇到这种事!
咕噜噜……
楚良饮下凉水,正准备回床睡觉。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泡忽地一闪一亮起来,没等楚良诉苦这家宾馆设备质量时,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谁啊。”
嘭……嘭……
楚良跨步上前打开房门,欲要脱口而出的怒骂卡在嗓子眼,门外空无一人,很平静,平静到只听见自己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
直到这个时候,楚良终于意识到差池劲。想了想,上前拍打右边一间屋子,他记得自己隔邻房间似乎是有住人的。
楚良拍的很用力,没过一会,里头就响起一模一样的怒骂,紧接着房门打开,只见一蓬头垢面的大汉揉着惺忪的睡眼:
“你谁啊,有毛病是不是?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外头敲门,你想干嘛啊?”
楚良欠美意思地笑了笑,先是致歉,随后问道:“年老,我住在你隔邻,不知道你适才有没听到两次敲门声,特别高声……”
还没等楚良说完,大汉怒气冲冲地打断:“老子什么都没听见,就听见你在敲我门,神经病啊!”
啪,
门用力一关。
楚良只觉得郁气上涌,想要再敲门问个清楚,可只怕到时候不是问话,而是两人拳脚相向了,想了想,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了五分钟,门外再无消息,楚良爬上了床,关上忽闪忽亮的电灯,继续睡觉。
没过一会。
嘭,嘭,嘭
接连不停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楚良,我是云彬啊。”
“云彬?”
男人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楚良翻身下床,皱着眉头暗想:“难道是有朋友来找他了?”
喊声又急又催,楚良来不及多想开灯下床,踱步到门前时,猛地停下脚步。终是幡然醒悟,他哪有叫做云彬的朋友,只是这样的话,外面的人是谁?
楚良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没有立即打开房门,而是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去,只是小小孔洞外漆黑一片,换了几个角度依旧看不真切。
“楚良!你赶忙开门行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
楚良忽地看见似乎有什么转动了下,脑袋微微后仰,这下借助光线他看清楚了。
眼珠,
一个全无眼白的眼珠。
楚良只感受头皮发麻,跄踉着往退却去,看着房门不知所措,与此同时,门外的声音消失不见。
头顶的灯泡又开始一闪一亮。
楚良下意识抬头看去,只是在抬头的历程中,眼角的余光恰似看到什么,他微微转动眼珠,往桌子上的镜子看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他身后。
滋啦,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