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师生之间的双向奔赴
淮于阳下意识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不是A大结业的吗？”
A大，那可是全国最高学府，虽然对于某些富二代来说并没有那么遥远，但十三中居然能有人凭结果考上A大，这就很玄幻了。
更况且如果姜老师真的是从十三中结业考上了A大，学校还不得宣传疯了？那个时候学校各处肯定贴满了姜老师的大头照。
淮于阳不信姜蔻这句话，“十三中结业？说笑呢吧。”
姜蔻转头去看他，双眸清泠，用神情告诉淮于阳自己没有说笑。
淮于阳在姜蔻的注视下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姜蔻纤瘦的肩膀，很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才气讲出那种激励人心的话？
姜蔻的声音温柔而清晰，“所以你看，有时候平台也没那么重要，该重视的是你能从这个平台获得什么。”
十三中的学习气氛确实不如隔邻的第一中学，就连师资力量也差了一截，但这并不能说明从十三中出来的人没有未来。
淮于阳喉结微微转动，他低头垂眸，然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歉仄。”
姜蔻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
淮于阳轻轻笑了一声，扬起头解释道:“我对我自己说一声歉仄。”
很歉仄，曾经鲁莽地横冲直撞，体无完肤后独自舔舐伤口。
很歉仄，曾经随性的苟且偷生，漫无目的地在同一个路口彷徨。
旁人不会在意，他对不起的是他自己。
淮于阳低下头，手指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手绳，哑着声音说:“我没有想过要争什么，只是觉得不平气。以前总想着，有一天我要告诉他们我不比那个继续人差，现在，我突然不想和他们说这些空话了。”
他转头看向姜蔻，瞳孔微微颤着，看起来有些紧张，“如果以后我成为了一个很平庸的普通人，你会失望吗？”
就像所有的怙恃都希望子女成才，每个老师都希望桃李满园一样，如果他执着于追求平淡，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她会不会不喜欢？
姜蔻双眸笑出两弯月牙，唇角抿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完全看不出之前严肃的模样，她说:“只要你自己觉得生命精彩，那这对你而言就不叫平庸。”
她对自己的学生没有那么多假大空的要求。
如果他们甘于平凡的生活，那他们只要能牢固过活、明哲保身就好。
如果他们想为未来而奋斗，那她作为老师会给予勉励，会为他们分析，可最后的路照旧需要他们自己走。
他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她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于阳，如果今天晚上的事闹开了，你想私了照旧想走执法法式？”
淮于阳愣了愣，这就上升到执法法式了？
他抿了下唇，摇头。
他不想私了。
姜蔻看到他的反映，点颔首，说道:“不用顾及那么多，有我呢。”
“老师，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淮于阳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又老套又傻不愣登的问题，但他照旧想听听姜蔻会怎么说。
“既然拿了人为，就要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这个回覆中规中矩。
淮于阳皱着眉，“一个月三千块钱能干什么？最后存都存不住。”
他真的是不妥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连三千块钱都不放在眼里。
姜蔻抿着嘴轻笑，反问道:“你们总说我的好话，却还没有说你们自己，难道你们对我欠好吗？”
听到这句话，淮于阳一下子急了，甚至还抬起手一下比划了几下，“怎么会？我们都是真心喜欢老师的！”
姜蔻轻轻颔首，温声道:“我知道，我们师生之间是一场双向奔赴的试触，如果一开始你们没有从心底接受我，那不管我怎么做你们也是无动于衷、无济于事的，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成就了我们师生和谐的关系。”
心底有一处逐渐被填满了，像是寻找到一处港湾一样宁静而充实。
在背后药店射过来的灯光下，淮于阳耳廓隐约发红，他偏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两声。
淮于阳脑袋“哄”的一声，他下意识转头偷偷去看姜蔻的反映。
姜蔻笑了笑，没有说那些打趣的话，她站起来抚平裙角，轻声说:“这里离夜市很近，去看看吗？”
淮于阳颔首，拎起药袋跟在姜蔻身后。
夜市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一串串彩灯挂在墙上、树上更添生动。
姜蔻站在烤冷面摊位前，声音温温柔柔的，“老板，多点辣椒，不要香菜。”
淮于阳舔了下唇，开心地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喜欢的口味。
姜蔻把烤冷面递给淮于阳，轻声嘱咐他，“可能另有些烫，你可以晾一晾再吃。”
淮于阳来不及等它晾温，吹了吹后往嘴里塞了一口，辣中带着微微的甜，即便很久以后，他也很难忘记有这么一份味道贯串了这一年的秋夜。
姜蔻眉眼微弯，默默地看着他，等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天色不早了，吃完就回去吧。”
她算了算时间，这里离十三中不算远，淮于阳现在回去的话还能踩着门禁的时间回宿舍。
淮于阳把吃完的纸盒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站起来，“那你也回去吧。”
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姜蔻没有打车，她自己走着回去。
路上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背后却总会响起脚步声，不疾不徐，高挑的少年落了几步跟在后面，不急不缓。
淮于阳的校服系在腰间，他一手插裤兜，一手拎着药袋，状似无意地审察着沿途的风物，但他的注意力时刻都系在了姜蔻身上。
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但盖不住背后的脚步声。
姜蔻敛下眼睑，嘴角微微翘起，秋风卷起一地落叶在原地打转，她踩着路灯洒下来的光，影子拉长又被树枝切成无数光影也觉得放心。
踏进小区的大门，姜蔻再转头时已经看不到那个跟在她身后默默送她回来的少年了。
姜蔻回抵家，指尖摩挲着桌沿，买通了一个电话，温声道:“主任，我大提要麻烦您帮我一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