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你吃药了吗？
顾涣抬起眼睑，微皱着眉，举手投足间是他一身的气度，柔中带刚，说出的话字字铿锵有力。
“……世家垄断土地，贫民沦为奴仆，地方豪强势力过大即将威胁到中央，贫民被压迫引起社会动乱，恒久如此，国危矣！臣恳请陛下革新选举制度，打破世家官位垄断！”
他眉尾稍稍上挑，眼中是坚韧和期盼，端着一身风骚模样，说着万世永传的夙愿。
他没有文人的魏晋风骨，做不到置身事外，不忍看黎民纷纷沦为鱼肉任世族宰割。
他要上位者改变数百年的制度，他要后世再无朝廷满座累世公卿的现象，他要还朝廷、还地方、还黎民一个安康盛世！
上位的天子扶着额头，视线扫过下首的身影，“爱卿啊，选举不是想不想改的问题，而是看能不能改。”
他的皇位是世家托举起来的，没有世家的支持，他这个天子还怎么统治国家？
至于那些贱民……
天子又道:“贱民而已，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有事让州郡兵压下去就行了，就不用向上面通报了。”
“若是地方联合放任，任由贫民涌入京城呢？”
姜蔻眼睛紧盯着前面一身青衫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折扇。
顾涣站在下首，挺直腰身，不卑不亢，他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一次抬头，一个眼神，气势却能直逼上位者，逼他说出一个答案。
姜蔻的心弦悬了起来。
突然，电话声响起。
姜蔻的思绪瞬间从拍摄中抽出来，黛眉微蹙，这就像是看到很合心意的电视剧，却被人中途打断的感受。
幸好她的铃声调得不大，只有周围寥寥数人听到了，不会打扰更多人。
她小心地站起身，稍稍弯着腰离开座位，等走到僻静的角落后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半晌，姜蔻才听到另一头熟悉的声音。
“姜蔻！”季向媛咬牙切齿，险些要把这两个字碾碎了才气平缓她的怒气。
姜蔻对季向媛的语气置若罔闻，她的视线投在顾涣那边，但顾涣的身影已经被拥在周围的事情人员层层困绕住了，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姜蔻低下头，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季向媛了。
“你和顾涣结婚了！”季向媛用的是笃定的语气，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的恼恨。
姜蔻仔细追念了一下，她给姜家发照片的时候特意把顾涣处置惩罚了，她旁边的顾涣一脸马赛克，季向媛不行能看出来。
另一种解释就是顾涣的朋友圈里有人转发，所以结婚的消息才被季向媛看到了。
姜蔻没有应声，她轻声问了一句，“请问你有事吗？”
季向媛确实不是单纯地想从她口中获得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攥紧了手机，开口说:“姜蔻，我要做女主，你让顾涣参演我的电视剧。”
姜蔻:“……”
她轻声询问道:“向媛，你吃药了吗？”
她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贬低讥笑的感受，就似乎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平静又淡然。
季向媛还没有吃药，她身前满桌的药瓶，抬头就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面孔，嫉妒、不甘，扭曲了姣好的脸庞。
她说:“我要让顾涣给我做配！”
姜蔻推测季向媛应该还没有吃药。
不说顾涣已经是后方千万粉丝的顶级大咖，而季向媛目前只是一个小透明，就说顾涣作为顾氏二令郎，他也不行能赶着给人作配。
“别闹了。”
“我没有！”季向媛险些是咬牙切齿，“凭什么你想有的都能获得？你凭什么要爬在我头上？你不能！”
季向媛这些话实在是无理取闹，姜蔻手指绕着麻花辫默默听着。
“你该还债的，你还没有还完，你欠我的，欠季家的，顾涣也要一起和你还！”
姜蔻指尖微勾，不小心把发带扯开了，本就松散的麻花辫更散了。
她抿了下唇，温声道:“你被拐卖不是我的错，我被季家领养也没有你想象的优待，我欠的只有你们家十五年的收留费，而我已经加倍还清了。”
“什么叫还清了？你给我们的那些钱是从我家里拿的，否则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随你信不信吧。”姜蔻声音柔和。
季向媛抬起手，手心里攥着药瓶。
她不会信的。
姜蔻高中时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她一定是偷了季家的钱，然后把偷来的钱还给他们说是隔离关系的用度。
姜蔻怎么能活得那么自在？
姜蔻不能压过她，姜蔻的丈夫也不能压她一头，她必须过得比姜蔻幸福！
“姜蔻，你要让顾涣给我做配……做男主演也行。”季向媛说得理直气壮。
姜蔻缄默沉静了几秒，然后慢慢道:“我觉得，我们照旧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比力好。”
“我一个小时就要接到顾涣助理的电话，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奶奶的遗物全烧了！”季向媛咬牙威胁。
姜蔻垂下眼帘，抿了下唇。
当年，季父把姜蔻从福利院领回来是想让季母走出女儿走失的阴影，谁想到季母看到姜蔻就疯了一样地把手边的工具砸已往，她不想有人占了她女儿在季家的位置。
她的女儿在她心里是唯一无二的。
在季父犹豫是否要把姜蔻退回福利院的时候，季老夫人一句话把姜蔻留了下来。
季老夫人之后再也没有管过姜蔻的事，但至少给了姜蔻一口饭吃。
这就足够姜蔻记她一辈子了。
季向媛扬眉吐气，感受自己终于在姜蔻面前赢了一次。
姜蔻下一秒就把电话挂断了。
季向媛也不在意，只当是姜蔻输不起，她扔了药瓶笑作声，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姜蔻按下号码，听筒传来一道稳重的男声。
“姜蔻？”
“季伯父，是我。”姜蔻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把发带缠得手腕上，她声音轻柔，慢条斯理，“您女儿想把您母亲的遗物烧毁，现在回去阻止的话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