砭骨的寒风刮过来,巨大的船只在风暴残余的力量后摇晃着登陆上岸,水手们疲惫的从船上收拾工具,驻足在岸上的士兵上前拖下一个冰棺下来,海风凌厉的又连续了一阵子徐徐地又停歇了。
雨下了三天的海岸开始放晴了。
大殿中冷凝的空气似乎是停止的,大臣们有的低着头,有的望着殿门望着,龙翟端坐在大殿之上视线对着殿门一动不动。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来,通报的阉人直直地跪在地上。
“苍太医,殓了!”
龙翟的手终于是动了动,眼眸低垂,大殿上又归于一片宁静。
“本不应他去的!”他轻笑一声,抬眼望去“紫菀公主呢?”
“这......隋朝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他们竟然封了紫菀公主为平阳公主!苍太医的手下基础就没有找到公主,陛下,如此这般,怕是又要......”
遥远的森林中层层叠叠的落叶飞翔流转,夏日时他们离去,转眼三个多月已往了,换回来的只是苍术的尸体。龙翟握紧双拳,心情酷寒一片不知其心中所想。
“隋是要攻打我国吗?”一位大臣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那阉人一听了这话满身哆嗦,将头扣在地上“隋......隋灭了......”
再抬头大殿上一片愕然,接着如一滴水珠落入油锅一般轰然的溅开,阉人哆嗦着说完“皇上,这外面的时间与我东洵有过多差异啊!紫菀公主嫁于隋时是隋载记公元609年,可等我们找到苍太医等人时已是隋灭亡之后新王朝唐朝建设半年有余了呀!回到这里问了问,才不外是过了四个月,陛下......陛下......奴才......”他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身子往边上一歪,赵寄奴急急地望殿下跑去探向他的鼻息,转身对着龙翟禀报已然在惊吓中气绝死去。
大殿又归于冷凝之中。
“荒唐!!!”良久,大殿中传出一声恼怒之极的怒吼。
时光轮转,不觉中林见溪水越发的清澈,落叶由浓色青黛转为层叠的橙的、蓝的、黄的、紫的色泽。蝴蝶早在落叶中不见踪影,万物中争向绽放的花朵枯萎不见,一切开始打点秋装开始修养生息。
观月崖口周围的雾气总舍不得离去,如同情人一般缱绻笼罩着,白色的瀑布急流飞下,如同仙女的纱裙。
关千寻总爱在这里远远地看着观月崖口,面前是一个徐徐流动的湖水,湖中怪石中生长着坚硬带刺的灌木,如今结了鲜红的果子。鸟雀觅食中或偶尔因成熟后咕咚一声落入湖水,随着缓慢行走的水流漂浮,渐行渐远。
站在湖边,看着远处隐隐约约地崖口,当初她就是在这里落下被秦侦救起,她还记得其时拿着相机望向悬崖下长长的湖水蜿蜒,不知那水流向那边。
望着远处绵延无尽的森林,相机从她手中落下,坠落时她白色的纱衣翻飞,往上看去只有一双酷寒的双眼望着她落下去的样子......
观月崖口与当初落下的悬崖有一点相似,但总归是比这里的崖口低一些的,围绕在迷惘森林不远的几处溪水被她视察了许久,亦未找到与她当初拍摄写真的那种小溪。
眼前也是秋景,模糊间竟然不知自己身在那边!
“秦侦?”
耳边溪水呢哝,他站在那里,以簌簌落下的澄黄落叶为配景,身段修长,墨色的黑发微微有些散乱。关千寻在看见他微浮肿的眼帘后收起笑容,走近他关切的问“没有睡好吗?”
“三个多月了,我们刚适才知道苍术死了!”
关千寻眼帘低垂,不再看他。秦侦冷冷的望着她,仍是简朴的发髻,一条锦带从耳边垂落,可是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陌生。
喉结动了动,俊逸的下颚绷紧,他艰难的开口“我是像周夫人那样说的,是个薄情寡义只知道利用你的奸诈男人,可你呢?人是你送出去的,你不是神女吗?为什么一个凡人你都掩护不了?”
最后一句话猛地提起,怒吼的咆哮声灌进关千寻的神经,她被吓的瑟缩了一下,摇头强作冷静“苍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呀?”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你不说,你让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也是神吗?”
“你不要问了,等姜敛出来......”她猛地顿了一下,再望着秦侦,似乎一切不是预想的那样,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秦侦直接伸手打了她一掌,她抬起头稳定身体,脸迅速的肿了,他误会了,脸上是厌恶至极的心情。可是,秦侦他们明明是最痛恨魔族的,可是要她怎么跟他解释姜敛其实是依靠着迷惘森林来躲避天兵的追逐呢?
他笑了,那笑让她惆怅,退却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那一步恰似隔着千万道鸿沟。他的笑越来越酷寒,嘴里说着最残忍的话“滚,别让我再看见你这肮脏的魔物!”
他竟然以为是她联合姜敛杀死了苍术,为什么,为什么又酿成了这样呢?明明资助龙翟解开封印之后预想的不是这样的!他转身绝不留恋的离去。
肮脏的魔物!这句话就像千万道凶残的利刃汹涌着刺进她身体,而他再也不给她解释的时机,毫无忌惮地将她定位。
周荨远远的看着,她的小腹微微的隆起,叹了口气“这一对痴男怨女,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暗无天日的混沌中,在这被诸多咒术困住的结界中,往下是猩红滚烫之极的岩流,那里汇聚着一股奇特的力量,明明是邪罔的魔气却与神族的龙渊之气共存着。
极热之地的中央,一声急促的呼吸声响起,一张如同透明的火焰的脸从转动的岩流中浮了起来,睁开眼是炽热的黄。一小我私家形从中立了起来,皮肤照旧火一般的色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浮动着转动的岩浆,炙热的眼珠中隐约闪现不悦。
龟裂的焦土上,裂开的纹路下涌动着或深或浅的岩流色泽,一股力量冲天而起,轰然间迷惘森林的上空被炸开一道闪电,玄色的烟尘落下来,如同火山发作一般天际刹那间暗了下来。
周荨望了望窗外瞬间酿成黑夜的天,玄色的尘飞进落在窗子上,她关上窗子抚了抚小腹,转身望着关千寻疑惑的问“这里不会有座活火山吧?”
关千寻起身,此时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着,撑起的手又往桌子上放下,摇头对着周荨轻笑“姜敛醒了!”
紫菀在大漠中游荡了又快要两年,几年来的大漠生活使她没有像初来时那般难熬,但在扬州两年中不缺乏水资源的生在世惯了,再初来便又有些不适应了。可是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好几年已往了,突厥王室忙于战争,应该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女子有何影响了。最初时中原是不行以去的,宇文化及等人那时候追她追的紧,听闻又改朝换代了,或许沙漠呆久了又可以再转为中原去也未尝不行。
大漠之路上沿途的风物迷人,商队来往不停,夕阳下,阵阵黄沙轻扬,驼铃轻响。
紫菀到了这便开始学会笑了,或许是沿途风民情淳朴熏染了她,在遇到些事情总会向人先笑着,笑着问路,笑着致谢。
一路走走停停,替人诊脉治病到也结识了不少人。
骑马走过一进小镇,刚一下马就有人来给她牵着,那是个红脸肤色康健的男子,朗声笑道“阿婉姐,你又跑去给人家治病了?”
她微微点了颔首将马缰绳给他,这男子是两年前认识的,他的妻子现在又孕育着一个孩子,取下面纱对他询问道“阿金呢?”
“哦今天吃了药又吐了,第一个孩子也没有这般,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紫菀抚慰他,等她诊了脉才气知道,他将马缰绳递给边上的小少年,领着她望屋里去了。
紫菀写了药屋子,有些药材在这里照旧欠好寻到,看来只有用其他的药材取代了,摇了摇头,这里药材短缺,生病了的人想必是难以熬过的。
闭眼揉了揉发涨的眼,阿金的丈夫端了碗粥过来放在她面前“阿婉姐,你这么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谢谢你的,这些钱你拿着吧?”
将他从怀里拿出的一袋银子推给他,看也不看他端起碗喝着粥“你先别张皇给我这些钱,你娘子所需的药材中还缺一些,过些日子来往的商队来了,买不买的到还要看你的造化!”
将空碗递给他“晚了,回去休息吧!”
“我......哦!那个......”他摸了摸手腕认真的对着她说了声谢谢,她点了颔首低下头不再理会,大漠白昼与黑夜两个极差,临睡时检查了一遍门窗。
一切似乎平常。
夜风咆哮中突然一阵人生嘈杂,紫菀被呼救声惊醒,坐起来时嘈杂的噪音已经响彻整个小镇。
“阿婉姐你快逃啊,盗贼来了!”阿金的丈夫在屋外高声的喊着,原来是大漠的沙盗来了。他是丈夫自然是要护着妻儿,无暇顾及她。她快速的披衣起身,将随身的箱子打开拿出那把弯月刀。
阿金丈夫拼命与盗贼屠杀,凶残的盗贼直接砍下了他的左腿,按在地上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紫菀在在门缝中看到之退却回屋里,阿金的妹妹被人从角落中拖了出来,喊叫着被人按在地上撕去衣衫奸~污。他快要临盆的妻子,被人踢着肚子用刀破开肚子连带着肠子将婴孩流出,痛苦的惨叫声与别处挣扎在盗贼手中的人混在一起,侩子手中的刀带着他们快意的眼神——一切都是鲜红的。
炙热的火光燃烧起来,不宁愿宁可的村民用他们瘦弱的力量与盗贼屠杀着,他们也只是等到着死前惊恐的眼睛,倒在生养他们的这片土地上。
门被踢开,紫菀被他们按在地上,她挣扎着划开了一个男人的喉咙,可是更多的手臂上前夺走了她的刀,抬起她的脸带着令人作呕的欲望撕扯着她的衣服。
离她最近的几个男人在狂妄的笑着的时候,紫菀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他们笑着笑着,嘴里突然涌出审察玄色的血液,从他们的髯毛上流过下巴,滴落在紫菀的衣服上。
她猛的坐了起来,没有去管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她苍白着一张脸,在火光中面无心情的看着他们,漆黑的眼极致的黑。他们的喉咙里发出液体的咕噜声,那是源源不停的死亡的黑血,惊恐的捂住喉咙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死去。
一部门人被吓跑了,另有一个想冲上来杀了她,可是却一脚踩在同伴的尸体上,他的脚陷进了尸体腐烂的肚子里,大叫着挪出脚呕吐起来,可是他呕吐的却是大团大团玄色的血液。
紫菀只是冷冷的看着,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天很快亮了,紫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起来往外走去,这个祥和宁静的小镇在一夜之间被屠杀了大部门的人——血流成河。
太阳升起来了,寻找亲人的人从暗处出来,伏在酷寒僵硬的身体上哭泣着,她抬脚踏过红色的土地,满脚都是血。
不外是一场普通的屠杀而已!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刚经历过一夜屠杀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尖叫瑟缩着,紫菀望着远处飞扬的灰尘,她身上的毒药都用完了,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灰尘飞扬间,凌厉的沙子刮过脸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带离地面,鲜艳的红裙翻飞她已经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大漠绵延千里,黄沙漫天,马蹄声疾驰久久之后停歇。
他猎鹰一般的眼,绿色的眼珠,如沙漠中的狼。他在马背上冷冷的看着她,如同藐视着一切的眼光,皮革与马身上皮毛的味道刺鼻,他将手伸向她。
“你的任务完成了,跟我回去!”
他照旧来了,五年之后。
“紫菀!”紫菀心中一动,他竟然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如今他又变了不少,逃亡的日子并欠好过,他的汉话已经说的这样好。他的手对着自己,又终于放下了,从马背上下来走向她,鼻尖撞在他的肩膀上,喉咙一哽艰难的开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五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狂妄的笑了一声,似乎照旧那个犷悍凌厉的可汗,搂紧她“我怎么会死,紫菀,你看,我们离开五年又晤面了,当初你离去也许是好的!”
他终于认输,王位的争夺实在太累,粗粝的手掌疼惜的捧着她的脸,碧绿的眼珠里含着对她的忖量“紫菀,我输了,这么多年我照旧没有抢过他们,我输了,可是我不忏悔,因为上天又让我找到了你。真是幸运,不外,不外我现在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紫菀你可不许嫌弃我才好!”
他已经快五十岁了,露出这样的心情,眼里含着些许脆弱,人生中该有的轰轰烈烈他都已经有过了,可是这黄色漫漫中,哪里另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伊图,你要去哪里?隋朝已经亡了,新王朝建设起来了,去中原吧?不,照旧不要了,起码近几年不要去!”
“为什么?兄弟们随着我很辛苦,你知道,只有到了中原......”
“允许我,近来不要去中原!”
在没有确定苍术不会找到她一定不能去中原,兜兜转转间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眼见着他坐下来擦拭着弯刀对他认真的说“先不要去,可以吗?”
伊图重重的叹息,岁月在他脸色磨砺出一道道伤痕,他皱着眉头望着越来越下的太阳,付托属下生火,无奈的望着她轻轻所在了颔首。
“我允许你,可是,新王是不会放过我的,没有见到我的尸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伊图,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你?”
“为何?”
“因为你也是厌倦王室的!”起风了,温度降下来,紫菀裹住自己的衣领“人都是想要更多的,我也是,可是我是真心想要自由的,没有战乱,也没有痛苦。纵然是一名农妇也没有关系。”
可是,曾经爱的,都不是她能要的!
或许她的以前是伊图不明白的,可是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或生或死,没有人会记得!
天很快黑了,大漠的气候昼夜温差极大,忍不住往骆驼身边靠了已往,一股力量将她拽了已往,伊图将她揽入怀中。
“紫菀,永远陪着我吧?我真的是累了!”
她闭上眼睛,心中无尽的酸涩。
风沙声渐大,咆哮着将他最后的呢喃声掩盖。
“......紫菀,如若,我不是木遥,只是伊图......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