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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长夏醒来

风的影子

她从长夏醒来 欧阳筱洛 2898 2023-05-30 02:49:38

  Part 01.

  二月中旬,这座都市离别了漫长的冬季。

  她走在广场西南侧的石子道上,时而低下头看一看纹路里夹藏着的零星的冰雪,时而望着远方深深的吸一口气,贪恋着这久违的清澈。像是早春的白杨树新添枝芽的芬芳,又或是某个浪漫的女孩在衣角点了栀子花味的香水。

  广场坐落于这个都市较为富贵的一角,沿着东南偏向跨过两条街,就是赫赫有名的山海路——美食街,商品店,小酒馆,购物城,终日人满为患。比起山海路的喧嚣,广场略显冷清,没有熙攘的人群,天气暖和的时候,会有相互搀扶的老人在街边散步,淘气的孩童扯着鹞子线撒欢似的奔跑,偶有牵着手的情侣路过卖棉花糖的老爷爷身旁,男孩总会停下脚步问身旁的女孩要不要买一个给你。

  平日里,在写作之余,她总会到广场走一走。望一望天空,感受微风掠面,缓解整日面对着电脑疲惫的双眼。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漠的独白远比热情的泛论越发令她憧憬,语言变得空洞无力甚至令她厌恶,或许,是从那场车祸夺去她的声音开始,仔细想想,又似乎不是。

  Part 02.

  她走到不远处的鹞子铺,男孩从手推车上跳下,“来啦。”

  “今天想买个什么样子的?”

  周末的时间,她经常会看见他推着一把木制的小车,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鹞子,左侧是儿童类型的樱桃小丸子、蜡笔小新...右侧的则稍显成熟而富有艺术气息。他卖的鹞子并非市场上那种现代工业化廉价的批发产物,而是用传统手艺体例的竹制纸鸢,他说,他喜欢称它们为纸鸢。

  她微微笑了笑,环视片刻,指了指一个三角构架、以黑白灰为主调填充的鹞子。三周前,天气还未转暖,她走在广场上一眼便相中了一个可爱至极的小熊鹞子,于是买了下来,放了一会儿,着实太冷,只好回抵家里。她将它挂在门口的墙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件醒目的艺术品。

  他摘下了鹞子,她递给他钱。

  他看着她拆开一圈一圈缠绕的线,一手托着鹞子一手拉着线,徐徐迈开法式奔跑起来,顺着风的偏向,鹞子徐徐在空中升腾。她扬着头,白皙的面庞里,惹人爱怜的双眸被阳光照射的楚楚感人。

  落日的余晖徐徐将都市的灼烁笼罩。他推着小车到她的身旁,帮她一起整理被风吹得散乱的鹞子线。她点了颔首以示谢谢。他们虽不算熟,但是频频的接触,他也或许明白了她的苦衷。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眨了眨眼睛,拿脱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了几个字,“江晨曦”“很好听的名字。”他微笑着说,“我叫顾瀚文。众多的瀚文字的文,在旁边的艺术学院学造型设计。”

  他随她一起沿着石子道向街边的十字路口走去,她时不时地瞥向手推车后面堆放着的竹条和布料。“这个手艺照旧小时候我妈妈教给我的,其实不难,还很有趣,你要是想学可以来找我,我周末都在那里的。”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转而又羞涩的低下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向他挥手离别,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缩影到看不见的远方。

  Part 03.

  “顾瀚文,你这是去卖鹞子吗,还特地穿的这么文绉绉的。”室友和他打趣道。

  他笑着说,“怎么?不行啊?”

  “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朱紫了吧?咱们学校那么多追你的你都看不上,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到底是何等之人能捕捉你的芳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推着小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再遇到她。

  两周后,她身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搭配一条玄色的牛仔裤,来到了广场,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瘦弱的身影,她走到他的小车旁。

  “今天不忙?要不要做一个鹞子试试?”

  她点了颔首,留给他一个一如既往温暖的笑。

  他递给她竹条,“首先,要确定鹞子的骨架……”他一面讲着一面做着示范,修长而洁白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构架之中,她从没见过,这样悦目的手。

  不久后,她望着自己的作品,在手机上写,“我做的似乎不是很悦目。”他没有说话,而是接过手机,也在上面打字道“作为第一次制作已经很好了,我记得我刚学的时候,都看不出来形状。”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她微微扬起了嘴角,她笑起来,有两颗小巧的酒窝。

  离别时,他恍然想起几天前在网上学的手语“朋友,再见”,便伸脱手追念着行动,她笑着摇了摇头,为他做着正确的示范,她望着他鸠拙别扭的行动,便下意识地上前帮他纠正,当她的手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手时,她瞬间触电般缩回,红着脸不知所措。他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英挺的鼻梁,不禁想起几天前室友和他分享过的一个词——沦陷。

  Part 04.

  厥后,他总会时不时的去广场走一走,希望可以与她“不期而遇”。他从她的朋友圈里得知,她是一名专栏作家,经常会写稿件递交给一些文学社。亦总会点开他们之间的对话框,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打下了一句又一句话最终却成行的删掉,里面只有一句单薄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真的偶遇到了她,在那个黄昏。她漫步在广场较为宁静的一侧,或许是在为写作寻找灵感,他走上前,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有些惊讶,里面,似乎又透着一丝惊喜。他和她并肩行走,给她讲他的故事。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手抚育他长大,供他到这里念书。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他便来到这里卖鹞子,顺便也算是牢固他的专业。她在一旁平静的聆听,时而在手机上回覆着他的问题。

  “帅哥美女,要不要来看看我们新开的湘菜馆,就在山海路与湖西街交汇处,接待前来品尝。”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递给他们一张传单。

  他随口说了句,“我还真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去看看?”然而说完他便开始忏悔,这样唐突的邀请不出意外肯定会被拒绝。片刻的缄默沉静后,她点了颔首。他抑制住内心的厦悦,在前方较窄的人行路旁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行动,她看着他诙谐的样子,不觉莞尔。

  他看过她写的一篇游记,她似乎对鲫鱼汤情有独钟,便为她点了一份。她有些惊奇,打字道,“你不会看了我的游记吧?”他冒充摇摇头,可是洋溢在眼角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写的不太好。”“你太谦虚了,我觉得很悦目啊。”那天,他们聊了许多,走在富贵的街道里,她第一次觉察,其实,她并非真的憧憬宁静而厌恶喧闹,她厌恶的或许是喧闹里自己的孤身一人吧。

  Part 05.

  自那次谈心后,他三周没有见过她了。直到那个周末,他远远的看见她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男生贴心的帮她戴上帽子,两人极为亲密的样子。他们走到他的小车旁,他感应一丝不行言喻的伤心,醋意使然,他撤下了挂在上面的几个鹞子,“今天的卖完了。”语罢,便转过身整理车后面的竹条,丝毫没注意到她不解的神情。“姐,我们走吧,人家不卖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放了,咱用饭去。”听罢他突然说,“你是她弟弟?”男孩点了颔首,“亲弟弟?”“对啊,你问那么多干嘛,不卖就不卖呗。”他笑着拿出一个印有鹰图案的鹞子,“送你了。”尔后便推着车哼着小曲走向了远方。“姐,这人谁啊?”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示意男孩“问那么多干嘛,放鹞子。”

  不久后,他为她制作了一只鹞子,样式是她曾在散文里提及过的香槟玫瑰。“高尚而浪漫的白,透着卡其色的淡然,饮一盏香槟之迷醉,孤身倾怀。”她如是写。

  她握着鹞子,翻过来掉已往,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奇珍异宝。

  她走在前面牵着鹞子的线,他跟在后面,“晨曦,你听没听说过,如果踩着一小我私家的影子,那小我私家就不会走远了。”她停下脚步,回首望着他。“就像天上的鹞子,踩着风的影子,所以有鹞子飘扬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风。”他走上前,牵起她的手,绯红迅速染上了她的面颊,一如天边尽头,炽热的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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