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沐浴易服
“今日，你来帮我沐浴易服。”
涂家老大涂景晖突然眼神一转，那黑瞳挑眼的样子，明白照旧只狡猾极了的狐狸精。
“这……欠好吧！”其实我是怕问到这传说中狐狸身上的恶臭，实在不想在这屋子里多呆上一刻。
涂景晖歪着脖子瞧我，那张狂的媚眼实在让人心烦：“你不是想修仙吗？这点小事都不愿意，那就算了，你走吧。”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已经搭在狐狸的领子上，一边帮他扒衣服，一边想着若是扒下他真身的皮毛作件狐裘大衣倒也不错。
此时倒是狐狸有些欠美意思了。呵，这千年老狐狸也有欠美意思的时候。
“背转身去。”狐狸道。
我听命转过身，料想这狐狸是不是知道我在觊觎他那一身皮毛。
随着一声水花溅出的声音，我知道他已经坐在浴桶里，“这下可以转身了吧？”
“嗯。”狐狸的话中不即不离，可笑得很。
我懒得理他，一边伺候着洗澡，一边试探着：“老大，适才你说我与你们涂山氏有仇。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仇？”
涂景晖眼睛一闭，脖颈往后一仰，靠着桶边休憩。
我偷偷看了几眼，话说回来，这涂景晖可恶归可恶，却算是涂氏三兄妹里模样最上等的一个。不像两个兄妹，只把悦目摆在脸上，涂景晖那副狐狸一族特有的桃花脸上，倒是多了半分沧桑和坚贞。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身为一只鸡，试问哪敢跟狐狸家结仇生怨啊！”这句话真心实意。
涂景晖似是回忆，似是答我的话：“当年你叛逆于我，在天帝面前说了我们狐族要造反的话，我母后更因此而殒命，多数与你有关。”
“我为什么叛逆你？又叛了你什么？”我越觉察得这狐狸说的是真的，难道这就是我被打入凡间的缘故。
狐狸半睁了眼：“因为………”他吞下半句话，复又闭上眼，缄默沉静不语。
我也没说话，静静期待着他的回覆。
上一世，我真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杀了狐狸家的亲戚？
他双眼微合，然后满不在乎道：“因为你偷了我们家的工具，怕我发现，就逃跑了。”狐狸嘴角一歪，徐徐地说着。
我偷了他们家的工具！？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灼烁正大的君子，可也不做这小偷小摸的事情，前两日那食肆的小哥让我尊严舔地，今日又遇到这狐狸冤枉我！
“不行能，这句定是在骗人！”我嘟囔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别冤枉我。我看你也洗的差不多了，小的就先告退。”
说完，我便收拾起适才的担子，准备离开。
转身间，竟听得他似自言自语一般，长叹一口气，然后苦闷地说道：
“因为你为了他，叛逆了我们的婚约，以我对你的情骗取我的信任，还反过来到王母娘娘处告了我们涂山氏的状。难道，这不是偷工具？你偷走我的心，我的信任，全都是因为他？”
我听得目瞪口呆，上一世，我真的如此不堪？我想这中间的误会一定大了……
这老狐狸，二狐狸，口中都曾说过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究竟，我被贬下凡间与他们所说的这小我私家有何关系？
干了一天的活，已经累得七荤八素，实在没精力再妙想天开了。
我回了小屋，横着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即便这张床比我在桃山睡的那张差的不知十万八千里，但此时现在，我亦觉得是无比惬意。
累极了，便很快进入梦乡。
半夜，只听得“咣当”一声，什么工具掉在地上，响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赶忙坐起身来看看怎么回事。
乍一看，忽见一个长袍人影在前面晃悠，黑夜中，那团人影似乎还映着白光，悠悠向我走来。我一惊，起床间却腿也软了，灵台也混沌了，竟不自觉摔在了地上。
“是人是鬼是妖？”我已然鼓足勇气，声音却仍发着抖，“泰半夜的，在这里吓唬谁呢？”
那人影又晃了一下，接而笑出了声：“你自己不就是妖，你是怕人呢，照旧怕鬼？”
原来是你！
“我怕狐狸精！”我没有好气地回了句。
眼前之人忽又抬手，行动那么熟悉，莫不是………
“赤炼火！”我不禁失声，伤势恰好，我真不想再被烤成烧鸡了：“你住手！”
那人仍旧阴阳怪气地笑着，挥手间，果真凝起一团火。正当我快要吓得屁滚尿流，火光飞向床边一侧的烛台，房间整个明亮了。
只见涂炎炎站在跟前，上身穿着孔雀绿半袖和木色绿萝锦绸，下身是漂白鸳衾花软缎下裙，披了一件白面雨丝锦鹤氅，头发在一侧随意绾了个随云髻。
一切都温婉柔和地刚恰好，唯独那纤长的手止亓焊丝闪玉指甲扣，在那赤炼火光中烧得很是可怖。
“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胆小懦弱至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吧。”涂炎炎熄灭手中的火光，摇了摇头，然后自大地粲然一笑道：
“你基础就配不上他，这辈子你就认命吧，好好做一只可怜又可悲的小山鸡。”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可不管是谁，她那副嘴脸也让我怒不行遏。可想到那赤炼火的滋味，我实在是不想再蒙受一次。
“三小姐，我知道上一世我可能真的与你们家族有仇怨。不外适才你年老和二哥说了，中间很有可能是误解。”我尽量平复着心绪，也尽量让她也冷静下来—
“况且，我的上一世就是被你们狐族的赤炼火所杀，才导致我落入凡间酿成一只可怜的小山鸡。”
我说到这里，心里竟有一丝委屈，“好不容易我修成人形，就差点因你的赤炼火再死一次……要不你就给我点时间，等我飞升之后，查明真相，定会还你们涂山氏一个清白。”
“再死一次……你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嫌多！”我竟然再次乐成地把涂炎炎惹怒了。看来，我跟这小狐狸精八字不合，交浅言深半句多，照旧少说为妙。
“你还想升仙，还想上天！我年老果真又被你这只害人精迷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去祸殃我最亲最爱的人，为什么，你死了还要投胎，还要来跟我过不去？”涂炎炎越发狂狂。
看来今日，我不接招也不行能安然渡过这个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