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攀便解释说：“通州空门大盛，每逢六月初十，都市举办一次规模盛大的无遮大会，以此庆贺佛子降生。”
“我记得吴兄你曾提到过，凡尘俗世除了太平道外，鲜有其他修行者露面，不知通州的空门，又是什么底细？”苏蛰问到了要害之处。
佛道两家都有修行超脱之法，道家求成仙作祖，空门求大乘果位。
苏蛰在道观中，也曾听那些自制师兄提及过空门之事，空门主要在滨海一带盛传，南郡三十六州大多是道门修士居多，很少听闻空门僧侣的踪迹。
通州自然也属于南郡三十六州之一，为何空门大行其道？
吴攀见他们都对此不太了解，只好重新到尾，详细讲述起来。
通州空门兴盛，还得从百来年前说起，其时通州还属鸿威将军府掌控，厥后落入了裴姓节度使手中。
裴家是外来者，信奉释教，执掌通州之后，便在通州全境大建佛寺、佛塔，又请来高僧讲道传教，弘扬佛法。
在裴家先后四代节度使尽心尽力的扶持之下，通州俨然成了这南郡的空门圣地。
“我曾多次去过通州，险些每座城镇都有寺庙，随处可见僧人僧侣，逢人便要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
寻常黎民受此熏染，大多也都是释教信徒，即便吃不饱肚子，也会挤出点油米拿去寺庙供奉佛陀。”
吴攀面带挖苦的浅笑：“只是不知道，那些香油粮食，佛陀又能拿到几成呢？二位可知，若有信徒遇到困难，入庙求佛时，寺庙里的僧人会怎么回复？”
祝倩摇头：“我又不信佛，哪里知道僧人会说什么？无外乎阿弥陀佛吧。”
“非也。”吴攀也摇头。
苏蛰则想起刚刚与老曾头谈论之事，便道：“心诚则灵？”
“哈哈，正是如此！”吴攀面色嘲弄，“为了这四个字，你还得给足了香油钱才行！若你事后渡过了难关，自是寺庙灵验，佛祖保佑；反之，则是你心不灵，佛祖自然不会呵护与你。”
苏蛰莞尔一笑，“这话真是万金油，日后若有人求到我头上来，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通州号称是南郡空门圣地，但大多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究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通州地界，只需剃度出家，便能免除一切钱粮，僧侣僧人简直多如牛毛！”
吴攀看向那缩在祝倩怀中的女娃，女娃似乎听得懂他们谈话，平静的做出倾听状。
“道长，女侠，你们见这女娃可怜，但若到了通州，比她更可怜的触目皆是，南郡三十六州，我虽然没全都去过，但也大差不差。要说哪里最富，没个定论，但要说哪里最穷，定然是通州！
说来也真是可笑，空门自诩普度众生，济世救人，时常将神仙世界挂在嘴边，然则通州号称人间佛国，却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祝倩听他说了这么些空门之事，一脸不耐烦，“别烦琐了，说重点！”
吴攀苦笑：“二位对通州空门境况一无所知，我自然是要多说些的。”
继而正色道：“通州佛寺大多都是藏污纳垢之地，不外倒也不是没有空门正宗，位于永城的大觉寺，便颇有神异，每年六月初十的无遮大会，也正是由这大觉寺主持。”
佛子之说，同样也是来自大觉寺。
传说中，大觉寺初代方丈空明大师在圆寂之前顿悟，自《大觉如来真经》中悟出了精妙佛法，并预言在他死后，会有八十一位佛子降生。
等到这八十一位佛子相继归位，便会有无边佛光普度众生，接引善男信女们往生极乐。
“凑巧的是，今年的无遮大会，就是最后一位佛子归位之时。
凭据以往老例，整个南郡会向永州送去数百位佛子，虽然，他们眼下都只是候选，只有到了大觉寺，经由无遮大会洗礼之后，才知晓谁是真正的佛子。”
吴攀说到这儿，拿手指朝车厢外点了点，“商队之中，就有一位佛子轻装简行，混杂于普通人之中。”
祝倩皱眉道：“既然这什么佛子在通州很重要，为什么不爽性派军队护送？”
“差异的佛子候选之间，也会明争暗斗？”苏蛰则有所推测。
吴攀颔首：“道长说到了点子上，因为佛子职位尊崇，即即是执掌通州大权的节度使，也要对其行膜拜之礼。
与通州当地人而言，若是谁家选中了佛子，即是一人飞升仙及鸡犬，若对其他州城来说，即便他们不信佛，可也不介意拉拢通州作为强援。
因而往年每次佛子候选少则几十人，多则上千人，但最终能顺顺利利到达大觉寺的不外一掌之数。”
“真有意思，僧人们不是戒杀生，以慈悲为怀吗？”祝倩冷笑。
吴攀阴阳怪气了一句：“所以他们都自称贫僧，要修佛嘛。”
又解释道：“大觉寺给出的说法是，佛子求证果位之旅肯定会历经困难险阻，皆是定数，路上的劫难也是修行，能顺利渡过一次次劫难，到达大觉寺，才气算是修成正果。”
苏蛰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不就是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嘛。
他笑道：“这么说来，我们与一位佛子同行，就如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正是如此。”
吴攀摊手道：“李管事对道长前倨后恭，也是因为这佛子，他刚刚找我商量，途中若是遇到寻常麻烦，我们都不用管，他们自有应对，就怕会有邪祟妖魔来袭，那就需要求助道长了。”
“堂堂佛子向我一个羽士求助，说出去不怕别人讥笑？”苏蛰撇撇嘴。
“不瞒道长，我刚刚也是如此回复那李管事，可你猜李管事怎么说？”吴攀一副憋着笑的心情。
苏蛰随口道：“他总不会说佛本是道吧？”
“哈哈哈，道长可真是神机妙算啊！”吴攀开怀大笑，“李管事说的是佛道一家。”
苏蛰闻言也笑了，“这也是小我私家才，我猜他或者他东家，一定是把宝压在这佛子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