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敬,你怕是忘了请假出来干什么了吧?”
上帝的手又开始朝他伸过来了——孙瑾敬抬起手下意识地松了T恤的领扣。
事情日请事假,他们要以日损失超3000元的成本奔赴市中心的富贵处办一桩大事——真正的大事。
购置学区房,二手的。
“孙瑾敬,我真是服了你。你怎么还美意思笑话别人?”
“我什么时候笑话人了?是你一直戴着有色眼镜。”
“我那是戴有色眼镜吗?!我是在管别人的事吗?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着急,为叮叮着急,为珰珰着急!”乔敏的炮火密集起来,她越说声音越大,险些是吼道:“都跟你似的,盖着盒子随便摇,摇到几点是几点,那是轻松了!轻松了你自己,苦的是他们两个!”
“谁不急了?不急的话,我请假出来跟你看屋子?”
“你怎么早不急呢?你早点着急,现在我们至于这么被动吗?!”乔敏又哼哼了两声,挖苦道:“我就不明白了,都说人如其名,怎么到你这里就差池了呢?哦——我明白了,你是名字起得太大了,人被名字给压垮了!”
孙瑾敬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新都市人。贫无立锥,土墙无窗,唯有奖状做风物。父亲对这个宗子无比看重,比着三国演义起了个郑重的名字——孙权、周瑜、鲁肃齐上阵,喊一嗓子简直就是整个东吴。
论家境,乔敏的原生家庭比之孙瑾敬的是旗鼓相当,谁也笑不着谁。
不外,有一点乔敏是更有优越感的。
虽然都是穷,但乔敏觉得她的怙恃更有理想,更为坚韧。无论生活何等困苦,老两口分毫没有延长子女,吃糠咽菜地供出了三个大学生。而孙瑾敬的弟弟们却连初中都没有念完。乔敏说那是公公婆婆被生活鞭打得早早举起了白旗。
这个评价是有些贬损的,也并不客观。可是这些年随着孙瑾敬一起被捆绑着负重前行,乔敏又气得不吐不快。
“喂,你冷静点开车。”孙瑾敬小心地垫了一句。
乔敏撇撇嘴,回道:“咱俩就是都太冷静了,什么最坏结果都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但这回真的不成了,已经不是靠花钱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现在是到了比命的时候!老孙,你自己说,咱俩命好吗?谁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呀?”
孙瑾敬闭着眼睛,仰着脖子随着哼哼两声以示回应。
“此外区现在连民办幼儿园都开始摇号了,幸好还没有波及到我们这个区,珰珰今年还能报得上思琪,你每个月另有时机往人家大门里甩钱买个好情况。可是,等珰珰上小学时怎么办?咱们还待在这里的话,我看她八成就要被一路挤到嘉安路那个菜小里去了!”
孙瑾敬被乔敏的焦虑熏染,他不言不语陷入沉思。
玫瑰园的屋子自制、宽敞、紧邻地铁口,优点许多,但缺点是致命的。
现在孙瑾敬相信了,什么才是“好屋子”?能殷实几代人的才是好屋子,光一代人觉得好,那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