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祭告亡灵的殇酒

　　京都永安城。

　　皇宫--奉天殿。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

　　顾赫言除了白昼里华服锦衣，只穿一件素白锦缎的寝衣长发散开垂在肩后，左手捏着一支蝴蝶簪子，右手提着一个白玉酒壶，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床边的木榻上之，眼神空洞呆滞，恹恹地垂着眸子。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他一小我私家，地上不远处躺着一把剑，正是那日凌子岺掉落在断崖边的软剑。顾赫言手中的酒一倾，对着那把剑的偏向将玉壶中的酒徐徐倒在地上，那眼神姿态就像是祭告亡灵的殇酒。

　　凌子岺有一双温柔灵动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状若天真，陪伴了顾赫言十五岁前的所有时光，那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二师弟，她是大师姐。可是厥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野心不古权欲算谋的忘八暴君，她成了任他驱策冷血残酷的杀手首领。

　　明白那一年杏花微雨，她说过要护他一辈子的……

　　世事蹉跎，想要的人如手中沙水中月，终是--欲留已晚……

　　几日前边镜禹城镇北王府的折子递了上来，折子里寥寥几句，大致意思是：镇北王本月初喜得嫡子，报喜到京城请天子赐封来着。

　　身为皇亲国戚国之重臣，娶妻生子乃是朝堂大事。却不想顾北煦只上了两份折子，一份是告诉天子，他有王妃了，王妃已有身孕不宜入朝拜礼。第二份折子就是时隔四个月告诉朝廷，人家孩子已经生了，你当天子的该封爵封爵，该赏赐赏赐。

　　明眼的人一推算日子，就知道顾北煦这是暗度陈仓奉子结婚，只是他将王妃藏的紧，好事之人也只探询到，此女子是他营下一解甲归田副将独生爱女，似乎叫“茯菟”来着，名字有些怪异。

　　顾赫言郁郁寡欢，将折子交给礼部，督令礼部官员凭据朝廷规制着手去办了。

　　“来人。”他朝空荡的宫阙低低换了一声。

　　一个影卫如鬼魅滑出，躬身跪在一旁等着主子说话。

　　“把看守白芨菘蓝的人……撤回来吧。”顾赫言说话有气无力，师姐已经死了，到了阴曹鬼门关若知道他还囚着她最喜欢的两个小师弟，又该不兴奋了。

　　那影卫领了差事消无声息地消失了，似乎从未泛起过一样。

　　两个月后，乔装妆扮成药材商人的白芨和菘蓝驾驶着马车进了禹城，引他们来的兵卫将两人先带到了安王府，短暂停留洗去易容乔装，便随着安王进了镇北王府。

　　一别泰半年之多，白芨和菘蓝再见到他们的大师姐心情是相当兴奋的，在七里巷的小院骤然听到凌子岺坠崖失踪的消息，震惊之余悲恸万分。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映，顾赫言已经命影卫将小院囚了起来，除了日常供应不允许他们出小院一步。

　　白芨是个莽撞的，菘蓝心思细腻想也明白，顾赫言如此是防着师姐回来找他们，直到不久前，看守小院的影卫突然撤走，又过了两日，安王派来的人就联系上了他们。

　　一大早，凌子岺就被顾北煦拖着，神神秘秘地带往一处地方。虽说凌子岺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但也不是每个宫殿宅院都去过，究竟王府占地太广，她又一向懒惰，除了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别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着都眼晕。

　　七拐八绕，顾北煦原来要带她去的地方是练功房和武器室，之前凌子岺怀着孕，他自然不敢让她舞刀弄枪。如今见她精神大好，想着那日她的随身软剑丢在了霞栖山，便带她到武器室再挑选一个趁手的防身武器。

　　“早知道王府有这么个地方，我就不用让苡仁在后院子练武了。”凌子岺路过一堆崎岖错落的梅花桩，语气轻快地看向顾北煦。

　　顾北煦笑了笑，“你若早知道这个地方，我的儿子不得遭殃了。”

　　凌子岺扬眉，“顾北煦，你怎么三句话不离你那个自制儿子，他这么好，你跟他已往。”

　　顾北煦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圈进怀里，点她的鼻子，“跟儿子吃什么醋！”

　　凌子岺面无心情的曲肘推开他，道：“小崽子天天哭，告诉老安赶忙抱走，烦人！！”

　　顾北煦摇摇头，默默叹了一口气跟在她的身侧。

　　武器房连着练功房，只有两间平房，外面看挺普通，打开门后，里面种种武器琳琅满目像个商铺，十八般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好吧，有的凌子岺并不认识。

　　手指捏着一柄银白软剑，凌子岺不由迷了眯眼，“好剑！”流畅剑刃，剑柄镌刻金缕蛇透着一股冷冽质感。

　　“几年前老安将此剑带过来的时候，说是五毒教四大护法毒蛇的兵刃，他嫌晦气就放在了我这里，没想到这武器居然与你有渊源……”顾北煦说道。

　　凌子岺名顿开，难怪她觉得这软剑有些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嗯……那场追击战连续了好几日，我也是第一次碰见那么难缠的对手，勉强杀了三个，被其中一个叫毒蝎的撒了毒粉才中招，要不是安星喆泛起，恐怕我这条小命其时就交接了。”

　　顾北煦脸色一白，凌子岺说这话时气息嗓音没有起伏，似乎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外的往事。可却听得顾北煦心中窒痛。

　　五毒教最早起源于中原武林，创派祖师五毒圣君以毒养药，铸造五毒奇门兵刃以暗器，毒蛊，刺杀响誉江湖。后经西岳论剑武林大会之后，五毒教行事太过而被江湖各大门派群起而攻，其时教主风不破重伤领导残余教众迁徙南疆，今后中原武林再无五毒教。

　　几年后，靠着天然的屏障地利，五毒教在南疆生长的风生水起，门下门生数万，四大护法毒蛇，蜈蚣，蜘蛛，毒蝎，武功冠绝，万人之敌，为五毒教顶梁之柱。顾北煦曾派多股力量探查过，却屡屡损失惨重，无功而返。据说他们的老巢隐秘在一处瘴气弥漫的山谷，生人勿近，近着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