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就此别过

　　“轰轰轰——！”

　　吕沉刚将一抹昏暗光华收入拘魂铃中，头顶上一阵嘶吼的发动机轰鸣声逐渐靠近。

　　重型特种直升机悬在几人头顶上方，螺旋桨刮动山风，炽阳山顶草木剧烈摇摆。

　　一条绳梯垂下，数名身着制式作战服的人影随之滑落。

　　花甲老人与两名少女走在最前。

　　大大咧咧的短发少女秦平再见吕沉下意识要打招呼，可被闺蜜瞪了一眼遏住了唇舌。

　　“吕……道长。”

　　南怀钦看着眼前的年轻羽士，一时间想不出来合适的称谓，话锋不由得一滞。

　　凌琳儿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南怀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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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水市的上空晴空万里，一望如洗。

　　在九霄雷劫的影响下，似乎整座羽水市的雷气和水气都淡了一些。

　　这座都市上空的灵力似乎在天威的振奋下越发浓郁。

　　天威所过之处不光增强了灵气，也惊醒了一些本活该寂之物……

　　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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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郊秘境。

　　被强行以爆炸物撕开的裂口仍在，源源不停的科研人员在裂口中来回穿梭，搬运着种种器械。

　　秘境内，九霄神雷留下的煌煌天威依稀弥散在秘境的每个角落，依旧震慑着所有妖禽异兽。

　　山脚下，一尊极其隐秘的阵法不停破碎。

　　有一抹极其淡薄的荧光混在空气之中徐徐升腾，躲在人群穿梭和山风鼓舞之间，避开煌煌天威，悄然涌向秘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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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道便就此告辞了。”

　　年轻羽士朝花甲老者徐徐拱手。

　　南怀钦拱手还礼：“他日再去造访吕道长。”

　　吕沉颔首一笑，转身望着不远处的四人，朗声道：“千里搭长棚，终须一别。”

　　“贫道屡居清瑶山，路过时可来饮茶。”

　　吕沉朝四人遥遥拱手，一路走下来腐毒虫海、铁罗蛇王，斩妖风、见妖王，五人也算是生死相依，此时离别心中不禁模糊。

　　“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五人会意一笑，在别过声中，年轻羽士徐徐下山。

　　正午的金阳托着雨后的山林，负剑的破旧道袍渐行渐远。

　　这一切，恍如隔世。

　　四朵漆黑伞盖下，四张模糊的面容。

　　黑伞下，手持唐刀的陈启林看着吕沉的背影，依旧是那副终年未便的淡漠面容，依旧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只不外眸子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神色。

　　“死人脸。”

　　杜兴恒率先打破了几人间的宁静，抬手扫了扫西服肩头的灰尘，望着黑衣男人淡淡开口：“跟我去魔都吧，老爷子想见你了。”

　　黑伞下，陈启林微微侧头，看着一脸正色优雅男人，竟破天荒的点了颔首。

　　杜兴恒先是一怔，继而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世上，竟有人能让你改变。”

　　孔灵儿与李峥不明白二人的攀谈，只是望着远去的背影，眼神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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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看着吕沉远去的背影，南怀钦长出一口气。

　　凌琳儿犹豫开口：“要把吕沉的信息报上去么？”

　　“报吧。”

　　略作思衬，花甲老人徐徐颔首，沉吟着补了一句：“但一定要通知各方人员，不要去打扰他。”

　　“轰轰轰——！”

　　南怀钦话音刚落，又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靠近山顶。

　　依旧是那袭绳梯，但这次爬下来的几人极其狼狈。

　　齐红星在众人帮持下才艰难的走下绳梯，俨然这种行动对年近古稀的文职老者压力极大。

　　在陈丙生宋安平几人搀扶，满脸期待的齐红星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人、人呢？”

　　南怀钦扫了一眼气态剧烈起伏的生物泰斗，淡淡道：“下山了。”

　　那一刻，齐红星似乎泄了气一般，无力的颓下身子。

　　宋安平看着平地中的痕迹，失神道：“吕沉他究竟是什么人？！”

　　花甲老人苦涩一笑，凭据其时吕沉回覆的一一复述：“不外是个守在孤山野观的寻常羽士而已……”

　　——

　　羽水江畔有一片低密的树林。

　　一身玄色连帽衫的中年男人蹲在江边，正在往江里倾倒手中的簸箕，簸箕里是满满的灰白色粉末，还掺杂着一块块破碎的灰白骨骼。

　　灰白色的骨灰在翻涌的江水中泛起一个个水泡，继而随着江水弥散。

　　“去吧，去吧，记得下一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中年男人一脸阴笑的呢喃着，声音却无比苍老。

　　少倾，簸箕中的骨灰被倒了个洁净。

　　男人的气态似乎极其虚弱，艰难的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粗气，可能是因为行动太大，男人脸上的皮竟然脱落了。

　　那张中年男人面皮下藏着一张极其衰老的面容。

　　“活该！”

　　蒋寿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重重摔在江水里，怒不行遏道：“又他妈是个废物！”

　　人皮面具刚一如水，便有数条长着尖牙的怪鱼破水而出，将人皮撕扯分食。

　　“咚、咚、咚……”

　　一阵降低的木鱼声音从树林深处传出。

　　一脸怒气的蒋寿蓦地一惊，拖着虚弱的身躯一秒都不敢延误转身掠入树林。

　　树林深处藏着几间木屋。

　　木屋外，一名体态魁梧的大僧人正盘坐在廊檐下，闭目敲着木鱼。

　　浅林中的蒋寿眼看着大僧人就在屋外，深吸了几大口气堪堪平稳住呼吸，这才小心翼翼走出树林，极为灵巧的低头站在僧人身旁。

　　普厉僧人依旧在敲着木鱼，眼也不抬的说道：“我与你说过几多次，莫要往江水里倾倒血食。”

　　蒋寿脸色瞬间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战栗道：“小弟知错了，还请师兄恕罪！”

　　“咚、咚、咚……”

　　普厉不再说话，只是默然敲着木鱼。

　　越平静，蒋寿心中便越惊惧，哆嗦的幅度也越大。

　　“而已。”

　　半晌，魁梧僧人似乎有所察觉徐徐开口：“你我一脉相传，师尊过世时也曾交接过，让我务必善待于你。”

　　听闻这话，本就虚弱不堪的蒋寿如临大赦，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道：“谢、谢普厉师兄。”

　　手敲木鱼的普厉衣袖一扫，木屋房门霍然开启，房间里的电脑屏幕定格住一袭破旧道袍，闭眼随口问道：“上次你说，伤你淫魅夺你拘魂铃之人就是他？”

　　“对，就是这个羽士！”

　　蒋寿看着屏幕里剑斩妖蛇的年轻羽士，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恨得咬牙切齿：“吕沉！”

　　若非吕沉，他蒋寿何至于在这穷山僻水受苦受累？

　　又何至于多年经营付之一炬，到如今要随处特别行动组哪些狗腿子？！

　　更何至于在普厉这秃驴身前俯首帖耳？

　　蒋寿眼中怒火不停升腾，苍老面容恨不得将年轻羽士撕咬成灰，厉声道：“这次，就是他与孟家小少爷一同进入了西郊秘境！”

　　听闻孟家二字，普厉敲动木鱼的手突然停止，魁梧僧人徐徐睁眼，眸子里邪光闪烁，喃喃道：“清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