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集市之所以能够大摇大摆地开在贫民窟之内,最主要的原因即是夜鸦集市并不存在于现世世界中。
贫民窟的入口,也只是集市背后的那位现世人神立下结界,将夜鸦集市投影于现实世界之中而已。
灵界在科恩大陆上,又有世界暗面的称谓,是超凡之力的源头之一。
作为距离底层规则最近的地方,大量的杂乱与秩序纠缠、真实与荒唐共存让灵界显得无比诡异,哪怕是超凡者都难以触碰。
这就使得纵使发现现实之中的夜鸦集市的位置,也无法追溯到灵界内。
这样的藏匿手段为夜鸦集市保障了宁静的同时,也会为夜鸦集市带来潜在的危险。
灵界之中,诡异无处不在。
哪怕是随口一句话,都有可能在灵界中被放大无数倍从而触及隐秘。
夜鸦集市四周的结界,不仅是在掩护夜鸦集市,更重要的是防止夜鸦集市内庞杂的信息流入灵界,以免引发未知的结果。
正常的情况下,夜鸦集市有结界呵护、现世人神坐镇其中,绝对不会有所闪失。
可现在现世人神未归,仅凭区区结界基础无法限制沈渺所说出的隐秘。
整个灵界,似乎在沈渺的话语之中开始徐徐苏醒。
因为沈渺所讲述的,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结界之外,似有众多无尽浪潮席卷夜鸦集市,将其冲刷向那未知无垠之地。
现实世界里,夜鸦集市的入口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在真实的灵界之中,夜鸦集市早已如一叶扁舟一般被汹涌的波涛带向灵界的更深处。
扭曲的异化开始泛起在夜鸦集市之中。
昏暗街道之上衡宇的倒影开始变得扭曲恐怖,犹如潜伏在阴影之中肆虐的怪异。
地板之间的漏洞交织,在街道上拼凑出一张怒目圆睁的怪异人脸。
昏黄灯光、破旧的木屋之内,似有诡异发出嘶哑的低语之声,带着空洞视线的目光望向了沈渺几人所在的入口位置。
这一刻沈渺心中似有所感,看向命运漩涡之中,一条全新的命运之线随着夜鸦集市的异变也被卷入其中。
嘴角微微翘起,沈渺不着痕迹地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条命运之线。
夜鸦集市现象,自然是引起了明威士与特鲁两人的关注。
相比于夜鸦集市中显现的怪异,沈渺口中的话语显然更值得让他们关注。
特鲁僵硬的脸上升起一抹怒容,朝着沈渺高声呵叱道:
“简直就是乱说八道!
区区学者途径,若非末代教皇冕下心怀仁慈不愿在杂乱之下再起争端,否则就凭他们也想让教皇陛下摘下神之冕?
神之途径行于世人之中引导世人心怀善念信仰吾主,其荣光永恒,学者途径如何能够与之分享?”
特鲁像是一个被刺痛的癫狂疯子,不停地朝着沈渺嘶吼,试图想以此证明信仰。
然而越是体现出这一番癫狂的态度,便越是让沈渺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恻隐。
从之前的事情中能够看出特鲁算是一名勇武却又不乏机智的骑士,能在那种情况之下仍然保持理智试图破局。
然而理智如他,在涉及到信仰之事后,依旧不行制止地陷入了疯狂之中。
神之途径的超凡者莫过于此,哪怕是东方港那位序列四的现世人神,在面对渎神低语之时依旧因为真实的攻击轻易陷入了超凡失控。
这意味着在平时情况下神之途径的超凡者以信仰为锚,能够反抗超凡失控的影响肆意动用自身力量。
可在涉及到信仰的事情后,任何一点错误都有可能将这些虔诚的信徒引入杂乱。
若是一名普通神官或许会受到影响,但只是这个水平绝对不至于超凡失控。
究其基础照旧在于特鲁乃是宗教裁判所的大骑士,能够进入宗教裁判所的信徒都是拥有极其虔诚的信仰。
这既是支柱,也是枷锁。
口中发出悠长地叹息,沈渺眼底闪过淡淡的紫光,轻声开口道:
“数百年前,末代教皇在诸多顶尖强者的联手之下退位,结束了神权至上的教皇时代。
与此同时,诸多顶尖强者精心建设的学者途径开始流传,神权逐步被世俗所削弱。
数十年之前,随着学者途径从隐秘逐渐走上前台,知识与真理开始在中下层流传,助人脱离盲目的信仰和愚昧,引来工业时代。
神权的影响力,至此下降到历史最低点。”
特鲁喉咙中发出宛若野兽般的嘶吼,双目之中凶光绽放低声说道:
“那又如何?所谓的真理、知识都只不外是神给予世人的馈赠,终有一天理解一切的世人会越发虔诚地信仰吾主!”
沈渺眉头微挑,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认真是这样吗?”
“其实我对于神之途径并不了解,仅有的知识照旧从你身上得知的序列九名为逐光者、序列八为羔羊。
追逐灼烁之人,最终沦为神灵的羔羊,真不知应该说这是愚昧照旧讥笑。”
特鲁冷哼一声道:
“无信之人,又怎会知晓吾主伟大?
我等追逐灼烁,吾主即是那永恒的辉煌,沐浴在吾主辉煌之下成为羔羊有何不行?”
沈渺依旧是淡笑地摇了摇头,将话题移回正轨:
“从神之途径与学者途径的序列九来看,一者为追逐真理与知识,一者为追求灼烁,与其他超凡途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至于序列八,羔羊与阅读者自己都是获取外界对自身进行增补,羔羊意为神灵放牧的众生受到神的给予,而阅读者则是主动从外界获取,两者之间在这里发生了分歧。”
特鲁脸色再次一变,沉声道:
“不外只是学者途径对神之途径的拙劣模仿而已,又如何能称之为分享神之途径的荣光?”
沈渺反问道:
“那序列七,作何解释?”
特鲁瞬间缄默沉静了。
沈渺见状,也不继续追问,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对神之途径序列七并不了解,但凭据学者途径在序列七的时候需要依靠流传知识与真理消化魔药,我可以做出斗胆的推测。
神之途径序列七所流传的,乃是信仰!
学者途径在神之途径的基础上获得乐成,知识与真理占据上风之后,信仰因为民智苏醒而逐渐坍塌。
准确地说,这不是学者途径分享神之途径的荣光,而是一场赤裸裸的掠夺!”
特鲁身躯一颤,面容之下的血肉似乎随着沈渺的开口而发生扭曲。
周身如水般浓郁的神光开始忽明忽暗,背后的阴影之中似有未知的怪异发出痴愚的低语之声。
尽管他没有开口认可,但毋庸反驳的证据放在他面前,已经足够说明眼前的一切了。
信仰所化作的锚开始瓦解,超凡失控的异象就此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