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雨茗缴了宫子傲的枪，瞄准他。
宫子傲直直盯着席雨茗看了片刻，垂眸笑了，“甜心，想杀我？”
“想让你放了他。”
席雨茗用强硬的语气说着商量的话。
阿莞也掏出枪指着席雨茗，“把枪放下。”
宫子傲按下阿莞的枪，命令她，“开门，送魏先生走。”
阿莞让出一条路，“请吧，魏先生。”
席雨茗警觉地转头，低声对魏介白，“走。”
魏介白躲在席雨茗身后，“那女的有枪，我不敢走……”
“……”
宫子傲嗤笑一声，讥笑道：“胆子这么小，还敢来宫氏找事？”
“阿莞，枪给我。”
随后，他轻揉了揉额角，把枪交给席雨茗，“甜心，现在你可以用两把枪指着我。”
席雨茗略一迟疑，接过枪，握在手里，“宫子傲，我没想伤害你。”
“……”
枪声未响，但在他心头留下的伤口该怎么算？
“是啊，我的甜心怎么会伤害我呢？”
宫子傲唇边带着一抹自嘲的笑，“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你知道的，我对你有求必应。”
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的。
楼外，雨已经下起来了。
阴沉的乌云似一块浓重的幕布压下来。
看到魏介白宁静走出去，席雨茗松了口气。
她扔掉枪，直视宫子傲，“按划定处置我吧。”
***
办公室里。
宫子傲稀有地亲自动手泡茶。
他这人脾气比力急躁，原本是干不来泡茶这种细致活儿的。
宫子傲用热水冲洗茶杯，“我记得你喜欢喝花茶的，对吧？”
席雨茗低头看着那只凭据她的模样镌刻出的茶宠，“但你不喜欢。”
“习惯都可以改啊，喝常了也就喜欢了。”
宫子傲把冲泡好的茶水倒入杯中，推到席雨茗面前，“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席雨茗徐徐拿起那盏澄清透明的茶水，轻抿一口。
照旧一如既往的难喝。
他基础不适合泡茶……
“……”
她放下茶杯，夸了一句，“好喝，泡得比以前许多几何了。”
宫子傲笑着摇摇头，“我家甜心长大了，还知道说奉承话了。”
“没有，真的好喝。”
为了证明好喝，席雨茗把茶全喝洁净了。
宫子傲看她因难喝而轻皱起的鼻尖，笑着，“你喜欢就好。”
他知道，她不擅长说谎，每次骗人时的眼神都是躲闪的。
他倒希望她直接倒掉。
起码这样，不会显得那么生疏。
只有陌生人之间才体现得疏离又礼貌。
“……”
宫子傲用茶汤淋浇着茶宠，语气轻松，像日常聊天似的问道：“甜心，你有没有想过，纪烟衡就是纪鹤川？”
席雨茗的心颤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如果。”
宫子傲抬眼，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席雨茗，“如果他是，你还会杀他吗？”
席雨茗咬紧唇，没有说话。
宫子傲放下茶壶，笑容明朗，“看你吓得，跟你开玩笑呢。”
“就算他是，我也不会让你去杀他的。”
他怎么会舍得看她为难？
席雨茗看着茶宠身上淌着的细碎水流，低声说：“我知道他是。”
她不是傻子。
川镜堂的云助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听他调治？
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少爷，哪来那么多手段和本事。
她知道他是纪鹤川，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终究照旧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
“我说呢，以我家甜心的眼光，怎么可能只看上个长相不错的小白脸。”
宫子傲抽出一根烟，划了几下打火机，总是点不着。
他扔掉烟，笑着看向席雨茗，“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这个打火机早就欠好使了。”
可他扔掉的是烟，打火机始终攥在手里。
“……”
席雨茗一眼便认出，那是她送给他的打火机。
她只送过他一次礼物。
其实宫子傲嗜的，从来都不是烟，而是那支席雨茗送的打火机。
时间久了，就戒不掉了。
他把打火机放回口袋，蹙起眉，似有点不确定，“在你们女生喜欢看的小说里，纪烟衡这样的身份似乎叫……马甲，对吧？”
“嗯。”
席雨茗轻应了一声。
宫子傲托起脑袋，又问：“那我这样的呢？”
席雨茗看他一眼，“算霸总吧。”
“呵，算了，霸个屁啊。”
宫子傲从抽屉里重新翻出个打火机，点上烟，又扔回抽屉。
若真是犷悍总裁，又怎么会把她拱手让人。
顶多只能算个疯批总裁吧。
席雨茗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啊，我可生气了。”
宫子傲勾起手指划了下席雨茗的鼻梁，“也不想想，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啊？”
“……”
缭绕的烟雾遮掩了他冷俊的脸庞，席雨茗看不到他的任何心情。
由于吸烟，宫子傲嗓音略微沙哑，“甜心，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我出生在西欧，却长得像中国人。”
席雨茗语气中似有责怪，使气应道：“你不是不告诉我吗？”
“……”
她以前追着宫子傲问了许多次，他每次都以差异的理由搪塞她。
厥后，席雨茗索性就不问了。
他爱是什么原因就是什么原因，横竖看着顺眼就行。
“我的血统里有亚洲基因。”
纪烟衡双指夹着烟，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明白。
席雨茗很喜欢看他拿烟时的模样，矜持洒脱，那种优雅，是西方贵族独占的气质。
他眸底似乎有些极重，“我太奶奶跟一个亚洲人未婚先孕，厥后那个亚洲人抛弃我太奶奶跑了，但她生下了我爷爷。”
……
宫子傲家族里所有成员的长相，都是纯正的西欧样貌。
直到他这里，寂静了三代的亚裔基因，突然发作。
他的降生，像是提醒起所有人这段羞耻的历史。
他，也被视作不详的象征。
他的童年黑暗压抑，尊长漠视他，同辈排挤他。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已往，乔林轩是他唯一的朋友。
……
听完宫子傲不愿提起的过往，席雨茗词穷。
她不知道该怎样慰藉他。
因为任何慰藉，对他而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缄默沉静。
席雨茗看到纪烟衡的来电，想要挂断。
“接啊。”
宫子傲吸了口烟，轻笑着看席雨茗。
席雨茗一犹豫，照旧挂掉了，“不接了，我等会就走。”
“走吧，”宫子傲起身，“在公司忙了这么久，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甜心，生日快乐。”
她明天生日。
他不太会买礼物，所以每次都送她信用卡。
席雨茗收下卡，回眸看了宫子傲一眼，“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光的。”
黑暗的童年并不能代表一切。
宫子傲哑然失笑，“臭丫头，还跟我讲起原理来了，赶忙走吧。”
“……”
席雨茗走后，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只剩宫子傲一人。
他站在窗边，看到纪烟衡撑伞站在楼底，笑得落寞，自言自语，“我不相信光，我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