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过来,不仅将南风手机带了只来,还给南风带了圣诞礼物,一直很大的田螺。
他还记得上次她看到那个田螺时开心的样子,而这个田螺,是他让朋友专门从塔城带回来的。
精致又大方。
看着南风看到礼物一脸惊喜的样子,何西知道,他没有送错礼物。
天气严寒,便提议去吃暖锅。
在他们赶往暖锅店的时候南风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南母在去上班的路上突然晕倒,情况不乐观,于叔叔出差在外,不得已,电话打到了南风这里。
“嗯,我马上就到。”揉了揉鬓角,南风继续道:“托付了。”
天气严寒,原来就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何西担忧的捏了捏她的手,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适才电话里,他并没有听清楚,只听到谁晕倒了。
南风怔怔的反映了半天,转过脸,看向何西:“何西,我妈妈我妈妈她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话音刚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什么?”后座安姨的声音响起。“你妈妈怎么了?”
何西将听到路边,将她散落在脸庞的碎发整理到耳后,说:“别担忧,你现在给医院请假,我立马送你回南城医院。”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乖,不要畏惧,阿姨会没事的,嗯?”
南风听着他的声音,呆呆的点了颔首道:“好。”
身后安姨担忧的看了一眼南风,与后视镜中何西的目光相接。
交汇的一瞬间,他们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安姨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安姨明白,今天和南风好好谈谈是不行能了,她希望何西不要担忧,她允许他的一定会做到,而他要做的是送南风先去医院。
何西点了颔首,车头调转,驶向凉城。
安安知道南风心情欠好,也一句话不说,和南风一样,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
南风想起前几日母亲决绝的样子,心里却更难受了,她是母亲,是她的母亲,即便她再怎么待她,她终究是妈妈的女儿。
何西将车子开的很快,南风赶到医院的时候,被通知刚推进手术室。
于叔叔派了他的秘书过来。
南风颔首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来之前她想着,这是妈妈这次再赶她走,她就真的走了,再也不会来看她了。
不希望她生病着,心情还欠好。
当看见从手术里推出来的安母时,南风整小我私家踉跄退却一步。
南风在手术室外整整等了四个半小时,母亲才终于被推出来了。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但精神极差,脸色苍白,没有力气说话。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她,像是生命开始流逝,南风有些畏惧。
术后第一晚是最难熬的,需要通宵陪伴。她有种种反映,频繁小便,又不能下床,只能用便盆。
一开始,南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笨手笨脚的,有时候还会打翻便盆,而安母面容寡淡,南风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做到十频频,徐徐也就驾轻就熟。
看到安母手术乐成后,考虑到何西在这里不方便,南风便让他先回了。
安母的伤口很疼,头也痛,哼唧着难受,疼的厉害了她便用头去撞墙。
看她那么难受,却一点措施也没有。
南母很想睡觉,可是术后六小时不能入睡,南风趴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叫她。
她实在撑不住时南风就用手去撑开她的眼皮。到下半夜的时候,安母突然呕吐,她能做的最大行动也只是侧一侧头,呕吐物全吐到病床上,她是个爱洁净的人,心里得多灾受。
人缱绻病榻时,一切尊严都无从谈起了,吃喝拉撒全被困于一张小小的病床,令人心灰。又有点儿绝望。
那真是一个很是漫长的夜,天亮时,安母才终于睡了已往,呼吸变得平稳,眉头稍舒。
南风躺到隔邻空床位上,闭上眼,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何西来看南母,可南母开始长时间昏厥,说不到三两句话就睡着。
南风用温水帮她擦拭身子,换了洁净的衣裤。像是在照顾一个幼儿。不到三天时间,南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
而何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第七日,那个与南母同病房的年轻女人,才二十八岁,被确诊为乳腺癌,当听到医生说需要做整个乳房切除术时,她就地就痛哭了起来。
南风偏过头,不忍去看她。
在病房待久了,这样的痛哭、惧怕,绝望,见到太多太多了。
医院即人间。
这段时间,南风与南母的关系越来越近。
南风夜里守着南母,她总是不敢睡,不敢放心的睡到天亮,幸亏南母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转变,南母也一直乐观积极的配合着治疗。
有一段时间,可能是熟络起来了,南母总是会给她说起小时候的囧事,说着说着自己咯咯笑个不停。
偶尔,她也会缄默沉静着把手放到南风的脸上,或是用头去蹭南风的脸。
安母说,这是南风长大以后在她身边呆的最久的日子。
这也是她们最亲近的几日。
南风鼻子有点儿酸。
那个年轻的女人搬走以后,很快床位就被下一个病人占用,一其中年男子,陪床的是女儿小艾。因为疼痛,他总是整夜整夜不睡,或是高声胡言乱语。有时候,会疼到拼命地用头去撞墙,南风与小艾去拉,却被摔出去好远。到了第二日的时候,似乎越来越难受,开始厮闹。砸工具,身上的所有管线,氧气,输液针,全部揪掉,慢慢的开始拒绝治疗,不吃不喝,不吃药,不输液。夜里,南风无数次看见那个小艾流泪,漆黑的夜里,眼泪特别清晰。
南风看着南母的脸,开始恐慌。
母亲住院的第十天夜里,小艾父亲突然开始突然吐血,血液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醒目又耀眼。看着小艾张皇手忙脚乱的擦拭这床单上的血。
南风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不听使唤。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小艾什么。
小艾父亲被推进抢救室,那一夜南风拉着母亲的手一直不敢放开,尽管母亲许多次诉苦手黏的难受,她也没有放开。
天微亮,小艾穿了件玄色的羽绒服进来收拾工具,南风看到了她肿的快睁不开的眼睛和胳膊上那个醒目的字样。
眼泪再也没有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