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这么急着回晋安县是有原因的，这里有一条他钓了许久的大鱼，眼看就要咬钩了，他可不舍得就这样放跑。
这条大鱼自然就是杜子恭。
那天文易和他解释了宗教的本质和作用，就似乎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连医术研究都放下了，一门心思扑在教义革新上面。
厥后他爽性动笔试着对五斗米教的思想进行革新完善。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很有水平的人，确实写出了许多差异的工具。
孙泰看到这些文稿之后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了这些教义，师父必能更近一步，我五斗米教也肯定能大兴天下。”
杜子恭却很是失望，像是对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差池，差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些只是似是而非基础就没有抓住焦点……”
“可我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完善了……老君，请念在门生如此虔诚，降下神谕指引前路吧……”
门路就在眼前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让他很痛苦。
看着近似疯癫的师父，孙泰有些胆怯，但更多的是不解。这些经文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为什么师父还不满意？
他想要的教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照旧说这就是高人对自己的要求，精益求精？可完全没须要如此严苛的要求自己啊。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劝说道：“师父，门生觉得您的想法已经逾越了前贤，实无须要过于苛责自己。”
杜子恭摇摇头道：“你不懂……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突破吗？因为文易……文先生，他只是随意点拨几句我才做出突破。”
孙泰惊讶的道：“等等，您说的文先生是文易？”
杜子恭脸色严肃，不悦的道：“达者为先不行直呼其名，以后称其要以先生代之。”
孙泰目瞪口呆，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可他也不敢忤逆自家师父，只得别扭的道：
“那……不知道能否告诉我文先生都和您说了些什么？门生也想聆听一下高人教诲。”
杜子恭神色稍霁，就把文易给他说过的那些话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孙泰也大受启发，可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的话确实另辟蹊径，可在我看来也远不如师父您的新书深奥啊。”
杜子恭道：“那是因为你的阅历太少，他的这一番话看似简朴却直指宗教的本质，不是对宗教有着高深理解的人是无法说出这番话来的。”
孙泰很是不平气，可想到文易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基业，又展现出对医术的奇特高明理解，让他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他对文易的态度很庞大，有佩服也有嫉妒。
不外他非蠢笨之人，并未被嫉妒冲昏大脑，见自家师父如此痛苦就主动请缨道：
“要不我去求文先生，我就跪在他门口，用诚意来感动他。”
对徒弟的孝心杜子恭很欣慰，但并不赞同他的要领：
“他人都不在你跪了又有何用。况且他真正的目的是逼我就范，下跪是没用的。”
孙泰不解的道：“逼您就范，他想让您做什么？”
杜子恭道：“还能做什么，不外是想借助我们五斗米教的力量实现他列土封疆的野心而已。”
孙泰震惊的道：“列土封疆？就他？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行能的，他已经在这么做了。”杜子恭道：
“刚来晋安县几个月，还未站稳脚跟就借助俚人之乱掌控晋安县，把县令酿成傀儡。”
“还没修养几天又倾巢而出，在别处打下了一片土地扩张自己的势力规模。”
“前几天你说他的手下大量购置家禽家畜，甚至还去四周县境内购置……这说明他已经乐成占领了新土地，完成了扩张。”
“最大的证据还不是这些，而是《阆湖行为规范》。现在晋安县行的是阆湖的法，而不是王法。”
“他还破除了所有苛捐杂税，连人头税都破除了，让他的法获得了所有黎民的支持。现在黎民只知阆湖法，而不知王法。”
“他列土封疆之心已昭然若揭。”
“只是他深知自己的力量弱小，无法和朝廷反抗，所以把目光放在了力量单薄的岭南。”
“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想效仿赵陀旧事，盘据岭南欺压朝廷封他为王。”
孙泰瞠目结舌，今天他听到了太多颠覆性的信息，已经震惊的有些麻木了，可听完杜子恭的分析照旧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外是一流民身世，祖祖辈辈都是平民……他凭什么？”
杜子恭道：“凭他的能力。”
孙泰默然，这个回覆他无法反驳，即便他再骄傲也不敢轻视文易这样的人才。
“您准备怎么做？”
杜子恭道：“只要不是让我们派人帮他打仗，此外交易都可以考虑，我倒是很想看看他能不能逆天改命。”
“而且一旦他乐成，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在岭南传教。岭南虽然贫穷，却也有数百万生民。”
孙泰疑惑道：“您以前不是说我们的重心在中原，在于赢得士族的支持吗？”
杜子恭绝不讳言道：“那是我见识太浅薄了，被文先生点拨过之后才明白，民才是我五斗米教的基本所在。”
“在中原另有儒家、法家，甚至番邦外教也想分一杯羹，竞争很猛烈。岭南文教不兴，正是我们传教的好地方。”
孙泰道：“师父高瞻远瞩门生明白了，只是文先生去了那处新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杜子恭自信的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回来了。他想钓我这条鱼，怎么舍得离鱼太远呢。”
杜子恭嘴上说的轻松，实则心中急的和猫爪子挠一般。文易用的是赤裸裸的阳谋，就算他知道了也没用。
因为那个饵是他迫切需要的工具，而且只有文易手中有。只要他还想革新五斗米教，就必须要吃下这个饵。
事实上他猜的也没错，在这条鱼没有真正钓上来之前，文易是不会长时间离开晋安县城的。
在东宁岛上待了有一个多月，他终于搭船返回。
获得消息的杜子恭马上就丢下手中的活儿，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堵门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