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情,被气哭
顾骁野原来没计划脱手救许落的。
起初他只是漠然地远远瞧着。
瞧着她努力想要将那对母子拉出危险之地,自己却摔跌在人群中,成为被踩踏的工具。
瞧着她艰辛地在人群中挣扎,想要爬起来,却一次次又跌倒在地。
厥后她似乎认命般,不再动了,静静趴在地上,任由那些人从她身上踩已往。
她身上那袭总染了梅香的织锦披风,被踩脏了,朵朵在枝头绽放的白梅,染上灰尘。
顾骁野冷冷地望着她好一会儿,阴差阳错地,照旧救了她。
她是个相士,是顾骁野最讨厌最深恶痛绝的那类人。
然,她也是顾英奇最看重的人。
若是她随着他时出了事,难免,顾英奇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到时南江之行,可能就不会那么顺利。
倒不如,暂且让她在世,也省了许多麻烦。
“谢谢三令郎。”
脸上衣裙上都是脚印和灰尘的女孩,正谢谢地向他致谢。
抿了抿唇,她似乎又很疑惑,小心翼翼地问:“三令郎……为何会救我?”
明明上次还恨不得杀了她。
顾骁野冷冷看她一眼:“因为你蠢。”
蠢得蚍蜉撼树。
明明没有能力去救别人,却绝不犹豫地将自己置于险境中。
他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
许落:“……”
莫名委屈极了。
可她偏偏还不敢跟这个无情又毒舌的暴君对骂。
她本想问问顾骁野看到侍女碧云没,可他冷漠的神色,又让她望而生畏,不敢多说。
许落默默站在廊檐下,只觉身子骨跟被踩散架了似的,哪哪儿都疼。
她轻轻揉了揉胳膊,到底照旧没忍住,眼泪无声地啪嗒啪嗒掉下来。
顾骁野一动不动站在她身边,恍若未见。
街上的人群徐徐如潮水般退去,花灯舞的鼓乐声也远了。
碧云终于找了回来,预计一路是跑的,气喘吁吁,脸也发红。
“刚那些人太可怕了,奴婢愣是被推着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了……”
她发现许落眼睛发红,不由呆了呆:“许女人,你怎么啦?怎么哭了?”
许落不自在地说:“没事。碧云,我想回去。”
碧云下意识望了眼旁边神色冷淡的顾骁野,是三令郎欺负许女人了吗?
可她到底一个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扶着许落柔声慰藉:“奴婢这就陪许女人回去。”
马车就停在星月阁四周。
她们总算走到车旁,正要上车。
顾骁野递过来一盏花灯,脸上没什么心情:“拿着。”
许落微怔,竟是先前碧云问她喜欢什么花灯,她随口说的那盏绣球灯。
她竟不知顾骁野是什么时候买的。
许落默默接过来:“谢谢。”
“不必谢。我不外是听从二哥的付托。”
顾骁野冷淡地回,转身从侍从手里拉过马缰绳,翻身上马。
许落提着花灯,心里原本升起的一点感动顷刻间消散。
是了。
书里顾骁野虽然对顾家人没什么情感,但顾驰渊却是个例外。
即是厥后顾骁野弑父杀兄,残忍杀死侯氏,却也终究留了顾驰渊一命,只将他软禁至死。
顾驰渊性情暖和温雅,幼年时,对失去母亲的顾骁野甚是照顾。
而顾骁野最喜欢的,也是这个二哥。
当初侯氏执意让顾骁野为奴,顾驰渊还为此与侯氏吵了一架,却终究因为年纪太小,胳膊拗不外大腿,只能作罢。
这些年顾驰渊没少在顾英奇和侯氏面前帮着顾骁野说情,只可惜两人都是一意孤行,基础听不进去。
徐徐地,顾驰渊也有些心灰意冷。
再加上他被顾英奇委了许多军政要务,平日忙得很,府里的事也便徐徐管得少了。
但,顾骁野恢复身份入了军营,对他绝不惜啬表露善意,在军中对他照顾有加的,仍是顾驰渊。
所以顾驰渊先前付托“许女人若喜欢什么灯,只管给许女人买了即是”,顾骁野便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许落心道,她要谢的人,还真应该是顾驰渊。
要不是顾驰渊,顾骁野今天很可能都不会救她。
回了梅苑时,许落没敢让许夫人知道自己被踩踏的事,只偷偷让碧云给上了些伤药。
至于那盏绣球灯,她随手扔给了碧云。
*
顾晋鹏发怒或心情欠好的时候,最喜欢用鞭子抽人。
现在,他正疯了一般,狠狠地抽着捂着头跪在地上,哀哀哭告求饶的侍女。
也是这侍女运气欠好,他回来时,恰在府里和这个侍女撞个正着。
他认得这个侍女,是侯氏派去服侍顾骁野的人。
顾骁野要去南江,本就让顾晋鹏心里不平衡,积了一肚子气。
偏这侍女没长眼,竟差点撞到他。
他爽性将这侍女拖到了院里,拿了鞭子恶狠狠地抽。
“晋鹏,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
闻讯赶来的侯氏大步进来,拉住了顾晋鹏。
顾晋鹏脸色难看,“娘,您别管我。”
“我知道你爹没让你去南江,你心里有气。”
侯氏慢悠悠坐下,“可你抽迎香一顿,又能管什么用?”
顾晋鹏恨恨丢了鞭子,闷声道:“他现在今非昔比,爹又偏心他,我还能怎样?”
“说起来,还不是住在梅苑的那位,跟你爹说什么他以后能助你爹一臂之力,你爹才这么看重他。”
侯氏冷笑,“自从梅苑那位一来,这府里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她说什么,你爹就听什么。我都不知道,这府里如今到底是谁做主了。”
侯氏酸酸地说,“偏你爹还让渊儿供菩萨似的供着她,非让我今儿在星月阁定了位子。渊儿这么多天没回来,我这个做娘的他都没时间陪,却偏要亲自陪着那位去逛花灯!”
顾晋鹏猛地抬头,面色凶狠地掣剑在手:“爽性一剑把她杀了,便什么事都没了!”
侯氏很不赞成地看他一眼,“娘就说你这性子,太激动。你要真杀了她,你爹还能善罢甘休?”
顾英奇走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她,许家母女若有闪失,唯她是问。
顾晋鹏恼恨地说:“那也不能由着她在这里兴风作浪!”
“你放心,娘倒是有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侯氏微微一笑,“既可以让梅苑那位受教训,又能让那贱婢的儿子去不了南江,还能彻底让他失了你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