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杀绝六千里
天空层云恰似滚开的滚水，层层叠叠，剧烈翻涌。
云中闪烁着无数细小的闪电，密密麻麻，似乎那里潜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恐怖雷兽，看得人心里发慌。
然后，一只巨型金雕破云而出，似乎一层雾纱被猛然突破。
巨型金雕在钱武城的上空徐徐盘旋。
满头鹤发的路珊瑚从金雕背上御风飞下，朱元甄和崔睿跟在她身后。
金雕再次振翅，冲上云霄。
路珊瑚落地以后，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路珊瑚只是笑眯眯地拉着路云景的手，看他并无大碍以后，跟各人颔首示意了一番。
路珊瑚年轻时身材高挑，比寻常男子还要高一些，现在人老了，虽有轻微佝偻，也依旧显得高峻。
路云景自幼病弱，饮食成难，骨骼又多受损坏，故而不光瘦弱，还显矮小。
两人站在一起，路珊瑚竟能比路云景横跨多数个头。
路珊瑚平和可亲地对路云景道：“孩子，外边儿天凉，你先回车里等我。我跟他们说两句，等会儿再去找你。”
路云景依言回到云车，留了木小绵和素纤在这里侍候。
路珊瑚把众人聚拢到一间客房，仔细询问众人的意见。
曾广悦和魏成益虽然是迫切地希望路云景能尽快回转。
朱元甄纠结犹豫了一番，最后道：“先派人把百里先生找到，至于云景，就让他驻留在这里。硬要他回去，他也不会放心，对他的身体反而欠好。”
路珊瑚笑容可掬地问到木小绵和素纤。
木小绵犹豫了一下：“令郎一定要去也象山。”
素纤没有犹豫：“去也象山。”
路珊瑚又道：“去把木圳、周非，另有玉竹她们三个，都给我叫来。”
稍倾，五人被传唤到此。
木圳说回转。
断臂重伤的周非说听凭令郎付托。
三个丫鬟和周非的说法如出一辙。
路珊瑚平静地想了想，然后问曾广悦：“曾丫头，你是因为什么才来三郡的？”
曾广悦道：“三郡的这场暴雨并非是自然形成，我们怀疑是有妖邪作祟，所以前来视察。”
“哦？”路珊瑚看向魏成益，“二庄主对此是何说法？”
魏成益支支吾吾的：“呃，这个……兴许有吧，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路珊瑚却不介意：“就算是老身多嘴了，二庄主不要见责。”
她又平静地想了会儿，然后对众人道：“你们都跟我来吧。”
路珊瑚领着众人走到云车旁：“待会儿你们都在一楼待着，我上去跟云景说话，你们都能听，而且都要听。”
说完她便领着众人进入云车，然后独自走上了二楼。
路云景焦急地坐在小客厅里，他两手勾握在一起，神情忐忑，看起来十分紧张。
路老夫人把所有人都叫走，无形中给了他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更觉伶仃无援。
似乎又回到那天，可心去转达命令，自己焦虑地期待结果。
路珊瑚缓慢地迈上楼梯，路云景看到，连忙起身去迎接：“姑姥姥。”
“呵呵，你不用起来。”路珊瑚摆手，慢条斯理隧道，“你别看姑姥姥八百多岁了，可是身子骨比你结实。坐吧坐吧，别客气了。”
路云景坐下以后看到老人的满头银丝，羞愧道：“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路珊瑚玩笑道：“真的过意不去？那你跟姑姥姥回家。”
路云景低头不语，心情悲凉：果真，姑姥姥是来劝自己回去的。
“姑姥姥可不想看见你哭的样子。元甄受不了，老太太我年纪大了，也受不了。”
路云景苦涩地笑笑，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始终瞒不外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他昨天面对朱元甄，九分是真情流露，一分是有意为之。
现在面对姑姥姥，流泪乞求，打亲情牌，怕是行不通了。
路珊瑚语重心长隧道：“孩子，适才我都问过他们了，大多照旧希望你能赶忙回去。这么多人劝你，你就真不替他们想想？
“尤其是你那几个贴身丫鬟，现在这个局面她们已经免不了被路毓秀处罚的结果。再失事，她们都得死。”
路云景心中一紧，无比认真隧道：“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失职的地方，一切错误和结果，都应该由我一人肩负。
“如果小姨真的……真的要处罚他们，云景愧对列祖列宗，愿跪死在祠堂前，永不上路家族谱。”
路珊瑚又道：“无相子宁肯把你的扈从斩尽杀绝，也要阻止你去也象山，说明那里真的很危险。
“孩子，无相子一向肆无忌惮，还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能让他都记挂重重的险地，天仙都不敢轻易踏足啊。
“你一脚踏进也象山，许多几何人就要随着你踏进也象山。也许你不会失事，但总归会有人失事，他们不是被你害死，却是因你而死。你于心何忍呐？”
路云景缄默沉静了，以他目前的见识和知识，他还回覆不了这样直指人心的难题，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回覆：
“我……我只想确认义父的安危，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身为人子，此时岂能安枕？”
路珊瑚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命在外人眼里也这么金贵吧。”
路云景握紧了双拳，徐徐摇头。
“当年你娘亲死于横死，路毓秀因为要给你娘亲报仇，险些把天下人都冒犯了，有人甚至扬言要抨击到你身上。
“路毓秀就对着你娘亲的尸身发下重誓，说，倘若你也死于横死，那她就杀绝你死地周围周遭六千里的人。”
“什么！？”路云景惊立而起，如遭雷击。
“你坐下，别大惊小怪的。”
路珊瑚握住路云景的小臂，让他重新坐下：“万一你出了事，凭据路毓秀的性格，她干得出来滥杀无辜的事儿。虽说不能真的杀绝周遭六千里，但是杀几千几万个无辜黎民她照旧办获得的。
“到时候你一死，路毓秀就酿成了杀人魔头，被仙界群起讨伐，灵秀谷后继无人。这些，你能接受吗？”
路云景慌了，他的内心剧烈挣扎，他确实不怕死，可是如果因为他的死而导致小姨路毓秀丧失理智，屠戮无辜，他不能接受。
他十分了解小姨的性情。
小姨是个极其凉薄的人，她不在乎人情规则，不在乎道德礼法，不在乎财富职位，不在乎善恶是非，她只在乎那个把她从狼群中寻回、对她无比耐心的姐姐。
去年那次莲藕事件，玉竹毫无过错，路毓秀为了以儆效尤，执意要连她一起正法。
药王次徒宁桥，那是对路氏姐妹有过救命之恩的人。他为了给玉竹求情，都给路毓秀跪下了，可路毓秀丝绝不为所动。
凉薄至此，叫人心寒。
宁桥一气之下，立誓今生再不入灵秀谷！
路云景也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对他和小姨如此区别看待。
路毓秀死了便死了，世人只当死了一个性情凉薄的恶女子；而自己若是死了，世上便要多出一个毫无底线、屠戮无辜的刽子手。
路云景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