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曾经的结义老四
他似乎在地狱深处迷恋了千年，渴望解脱却被无数灼烫的锁链禁锢。
他被命运诅咒：将被永生永世地镇压。
黑暗，狰狞，扭曲，尖叫，痛苦……
他彷徨无助，孤苦严寒，孑然一身。
哀嚎的饿鬼吞噬着他的精神，一口，一口，一口……
饿鬼欢愉狂笑……
恼怒！狂啸！挣扎！
他向三千六百魔神和十万八千神佛立下不屈的誓言！
哭泣，迷茫，彷徨……
他发出卑微的乞求：谁能救救我——
他的眼前慢慢浮现一张笑脸。
别怕……
路云景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苏醒前的噩梦定格在义父百里屏那张温暖柔和的笑脸上。
“醒了醒了，令郎醒了，令郎醒了。”守候在床前的玉竹欢呼雀跃。
熟悉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恍如隔世。
熟悉的安神香，柔和的光线。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他还在那间客栈里。
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但是窗外坍毁的修建提醒他，那真的是一场噩梦，一场真实的噩梦。
五个大丫鬟很快聚集到路云景的床前。
可心让路云景倚坐起来，给他喂了一杯温水。
路云景虚弱且气短地问道：“昨天晚上，厥后……发生了什么？”
木小绵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昨晚厥后发生的事情，最后道：“现在老祖宗守在外面，暂时没有危险。”
路云景如释重负，心头块垒纾解了一些。
当天他们从灵秀谷出发时，队伍里面没有老猫。木小绵原本计划带着老猫，却始终没有找到它。
不外众人对于老猫的泛起并没有感应太意外，它独来独往惯了，或许一开始就隐藏在队伍里，或许是厥后追上来的。
路云景又问道：“我们的人伤亡如何？”
木小绵目光一暗，情绪降低隧道：“被杀一百一十三人，重伤一百六十二人，轻伤十七人，失踪一人，仙兽全部被杀。分号的兄弟已经帮我们把死者和伤员都妥善安置了。”
“咳咳……咳咳……”
路云景情绪激动，难以自抑。
五个大丫鬟马上忙乱起来。
路云景心中怨愤，他痛恨自己的狂妄无知，痛恨自己微妙的自尊心，更痛恨那个叫无相子的魔鬼。
他缓了许久才止住咳意，轻轻摆手示意，恨声道：“那无相子到底是什么人？看似是为了我考虑，看似是为了不让我涉足险境，怎么行事如此残忍狠毒！”
几个大丫鬟相互看看，一时竟都缄默沉静不言。
路云景道：“很难说吗？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木小绵的神情无比纠结：“令郎还记得先谷主和谷主她们的京山结义吗？”
“虽然记得。大义伯是儒门颜家家主颜正信，二义伯是北地寒城司徒荣，老三是我的母亲，四……四……”
路云景悚然一惊，老四他不清楚，老五是东仙界首席仙门委羽山前任掌门的次徒练一鸣，老六是他的小姨路毓秀，老七是西仙界昆仑山摩云洞洞主的独女金松儿。
京山结义七人相识近三百年，当年因反抗上品仙门京山派而结缘，相互坦怀相待，生死与共，在仙界是一段广为流传的韵事。
除了已死的二义伯司徒荣和母亲路钟灵，路云景见过四个京山结义，但唯独没有见过老四，也始终不知道老四是谁。
路云景心情僵硬，难以置信隧道：“无相子……是老四？”
木小绵颔首：“是，无相子曾经是老四。厥后他为了权力，害死了义兄司徒荣，京山结义里就没有‘无相子’这个名字了。”
“咳咳……”
路云景再次剧烈干咳。
木小绵急道：“这些都是上代人的恩怨，与令郎并无联系，你不要太过在意啊。”
调息了一会儿，路云景不再咳嗽，轻声问道：“无相子他人呢？”
木小绵道：“昨晚和无相子坚持的那三小我私家是中仙界天狱的人，我把无相子就交给他们了，我们……人手不够。”
“我明白，不怪你。”路云景摆摆手，“我想见见无相子。”
木小绵犹豫片刻，颔首应是，转身去找曾广悦要人了。
路云景仰面躺在被褥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看起来心思极重。
玉竹细声道：“令郎，你现在需要静养，就不要再想事情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些粥菜？”
路云景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两刻。”
路云景悄悄自嘲：自己的生物钟还真准呐。
玉竹再次眷注道：“令郎照旧吃一些吧，你现在不能饿着。”
路云景随意地应了一声，玉竹连忙去取早餐。路云景虽然心情沉郁，毫无胃口，却也强撑着喝了一碗粥。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急遽问玉竹：“昨晚被天尊府毁掉的八辆大车里，是不是全都装着我的药？”
玉竹道：“令郎放心吧，我们其时准备的可多了，我身上另有十个芥子袋，里面装的也全都是药。另有这车里，其时素纤姐姐实在不知道该放些什么，也都让我塞满了药材和吃的。”
芥子袋这种仙家造物是空门首创，取“芥子纳须弥”之意，只有天仙才具备制作的能力，外观仅有拳头巨细，内部却有三尺见方的空间。
路云景放下心来。
※※※
昨晚事发突然，打乱了曾广悦的计划，故而她和两个部下依旧滞留在钱武城，而且手里还多了一个烫手山芋。
曾广悦一想到这个烫手山芋是从灵秀谷的手里接过来的，就倍感棘手：两边儿都不是好惹的呀！
天尊府在重霄仙盟里的职位极其特殊，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天尊和人尊。
天尊青丝玄女毋庸赘述，亲手斩杀百剑魔君，建设重霄仙盟，推行“五界首席”制度，仅这三项劳绩就足以彪炳青史。
青丝玄女的身边有一只名叫“穆硕”的黑熊妖，他一直担任着天尊府的“人尊”，卖力监察地尊，有改弦更张的权力。
熊妖穆硕当年追随青丝玄女，为仙界立下了赫赫战功，也在厥后仙界的频频大危机中力挽狂澜。
尤其是在重霄历3000年至5000年，妖族南下，巫族抨击，血海剑肆虐，三大浩劫重叠，旷日持久。
穆硕领导天尊府，协助重霄仙盟渡过了最艰难、最黑暗的时期，其劳绩直追青丝玄女。
所以出于对青丝玄女和熊妖穆硕的尊重，重霄仙盟一直对那些为非作歹的地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到了必须处置地尊的时候，也要首先取得人尊的许可。
天狱设立以后，袁清连续把七任地尊都抓进了天狱，当他想第八次把地尊抓进天狱时，穆硕只用了一张写着“不行”的字条就取消了袁清的念头。
而说到如今的这位地尊无相子，据说他极得人尊的器重，甚至在须要时人尊还会听从他的调遣。
无相子多谋善断，精于星象推衍，卜算运程，以一人之力和同样擅长此道的上品仙门天心阁相媲美，被时人称作“第一神算”。
他也因此被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否则以他的天赋，本有望修整天仙。
平心而论，无相子是个极其英俊的男子，剑眉神采飞扬，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时，可以引得无数女子心花怒放；面部线条柔温顺滑，让人看了感受很舒服；身材颀长，白衣文士的妆扮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博学儒士的风范。
饶是曾广悦见惯了儒门风雅人物，看得久了，也不忍从无相子的身上挪开目光，心里小小地犯一下花痴。
但是她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其实是一个最阴险狡诈、最具侵略性的魔鬼。
曾广悦双手抱胸，一脸思索地看着劈面而坐、闭目养神的无相子，频频想要开口都咽了回去。
末了，她想起那只如鬼魅一般的猫妖，懊恼地吐出来一句：
“它怎么就不杀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