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蜚语
且等着吧？
唐妧妧不明白谢行秋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与她的这桩亲事便到此了结吗？亦或者是另有什么其他的计划？
唐妧妧摇摇头，不作细想。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她都是盘算了主意要离开的。如此一来，也实在没有须要继续臆测谢行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终于告竣所愿，本应当是一件开心事，然而不知为何，唐妧妧只觉着胸口闷闷的，恰似一口气堵在那处，着实令人不痛快酣畅。
临行前夕，她托十九帮她寻来一只猪儿虫，放在一个檀木小盒子里，一脸郑重地交给了谢行秋身边的侍卫纪安，并重复嘱咐他，务须要亲手放在太子殿下枕边。
纪安瞧着这小盒精致，只当是唐家女人即将离开，心中不舍，故才赠了殿下此物，便没多问，就此收着了。
翌日。
听着旁人讲起太子殿下昨儿夜里大发雷霆，如何如何了，她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先前郁结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女人胆子太大了些。”
唐妧妧笑得花枝乱颤，面色微红，眼中莹莹发亮。
“这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彤胭摇着头，叹了口气。
见着房嬷嬷来了，稍稍抬臂，不动声色地撞了撞唐妧妧，示意她几多收敛着些。
门口，年过半百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背，低着头喘了几口气儿，似在稍作歇息。尔后，扶门迈过门槛。
唐妧妧见着她轻咳两声，立刻停止了嬉闹，坐直身体，灵巧地唤了一声“房嬷嬷”。
纵然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唐妧妧仍是有些怕她的。
房嬷嬷是看着母亲长大的，与母亲的情感很是深厚。母亲出嫁，她又随着来了将军府。
也正是因为这般，府中的大多数人都要敬着她几分。
约莫是之前在宫里一位朱紫身边伺候过的缘故，房嬷嬷的规则颇多。得了父亲的令，责罚她时，余的人手下多会留着些情，只有房嬷嬷，十分朴直不阿。唐妧妧幼时没少受过她的戒尺。
“女人。”
房嬷嬷躬身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身边的佘公公来了，说是带了娘娘口信儿。现下正在前厅候着呢。”
皇后娘娘？稍加思索，唐妧妧便想清楚了其中缘由。
她前脚从东宫出去，后脚皇后就派佘申传了她的口信儿来。倘若不出意外，佘申今日所带之话多数与谢行秋有关。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眼下你住在东宫，与太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要好好掌握住时机……”
……
追念起来皇后曾经与她说过的话，唐妧妧心中愈发急躁。
越是猜到了皇后可能会和她说些什么，她越是不想去见佘申。可是，皇后的身份职位总归是摆在那儿的，她定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我已往看看。”唐妧妧跳下美人榻，低头穿鞋袜。
房嬷嬷转头朝着婢女道：“外头凉爽，去将女人的披风取来。”
“是。”
唐妧妧走在后头，昔云与彤胭一左一右走在前头替她撑着灯笼。
光影交织之间，唐妧妧眸光微散，亦有些茫然了。
皇后究竟为何非要拉拢她与谢行秋呢？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究竟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路上，唐妧妧想了许多。也想出了一番搪塞佘申的好说辞。
进了前厅，父亲与母亲都在。
佘申躬着背，正在同他们说着些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唐妧妧听不清楚，但是她发现父亲和母亲的面色皆是不大悦目。
母亲似乎是气极了，垂着的手紧握成拳，竟是在微微发抖。
“阿娘！”
唐妧妧轻唤一声，提起裙摆跑到方听兰旁边，挽住她的手臂，作出一副掩护姿态。柳眉轻扬，怒视着面前的佘申。
先前想好的搪塞之语被她一并抛到脑后，直接脱口而出，“你个老跛子，要对我阿爹阿娘做什么！”
佘申右边的腿有些跛，平时走路虽不大能看出来，但唐妧妧照旧很细心地留意到了，而且暗自腹诽过许多几何次，这才一急之下说秃噜嘴了。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岂有再收回的原理，更况且，原来即是佘申仗势欺人在先。
如此一想，唐妧妧底气更足。抻长了脖子瞪佘申。
佘申面露尴尬神色，然而只是一闪而过。究竟居于深宫多年，为人做事油滑老道地很。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拨开唐妧妧的手。
“女人说笑了，老奴怎敢对上将军和夫人不敬。”
唐妧妧不信他。“你少唬我！你若真不敢，我阿娘又怎会这般生气！”
“夫人生气那是因为……因为……”
额头一热，唐妧妧扭头看去，见是方听兰抬指轻弹了一下，瘪了瘪嘴。
“阿娘生气是因为在京中听着了一些关于你的蜚语。”
“什么蜚语？”唐妧妧眨眨眼睛。
“女人，”昔云附耳说道：“有许多人说，你是因为太过娇纵任性，又十分善妒，还……还……”昔云十分为难，整张脸险些拧作一团。嗫嚅几句，仍是没法子将那几句话说出口，索性一甩手，“总之，总之他们说的十分难听就是了。他们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太子殿下才将你逐出东宫的……”
“善妒？被逐出来？”唐妧妧哭笑不得。“不晓得是哪个耳聋眼瞎的信口胡邹出来的，竟然也有人信吗？”
昔云摇摇头，体现横竖自己是不相信的。
“不外是些闲话，他们爱说便让他们说去好了，犯不着生气，”唐妧妧扭头一笑，“阿娘，我说得对差池？”
方听兰望着她缄默沉静不语。良久，才温柔地笑了笑，道：“进宫住了些时日，到底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唐正颔首赞同。“不拘泥小节，倒像是我将军府的作风了。”
眼瞅着局面缓和了许多，佘申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
“将军，夫人，可否容老奴与女人说一句话？”
不等他们回覆，佘申又继续道：“眼瞅着就要到年关了，皇后娘娘想念女人想念得紧，想邀女人进宫过节，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