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震怒
她想要的并非只挫挫对方锐气如此简朴。
她是尚书家正儿八经的的嫡长女，岂论是身份职位，照旧相貌才情，都不比那唐妧妧差。凭什么便要屈居人后，做一介上不得台面的侧室。
“殿下今日为了女人可是发了好大的火，谅那唐妧妧也没甚好果子吃。”平儿跪坐在一旁，一下一下地替沈妙蝶捏腿，“女人，这力度可还合适？”
沈妙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原以为这唐妧妧会是个难搪塞的，不想却是这般蠢笨。她什么都还未做，唐妧妧便替她把路都铺好了。虽与她的计划有些许收支，不外总归到达了目的。
“去，”沈妙蝶踢了平儿一下，“将我那未绣完的荷包拿来。”
“可是……时辰已经不早了……”
“女人照旧顾惜着些自个儿眼睛为好……”
听平儿这么说，沈妙蝶心生不悦。一个猥贱丫鬟而已，竟也敢教训起主子来了。
“空话这么多。”她这一脚力气重了些，踢在平儿胸口上。
平儿重重地摔在地上。
“另有，小厨房里剩了些饭食儿，明日你将它们拿去喂街上的流浪猫儿，记着，务须要让人知道你是尚书府的丫鬟。”
平儿应了一声“是”，含泪退下。
夜色浓重，只有几盏灯笼闪着微弱的光。外头起了风，而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残草枯树被吹得左摇右晃，影子映在屏风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魅。
即便关紧了门窗，凄厉，呜咽的风声仍是直往耳朵里钻。
唐妧妧翻身裹紧被子。
过了一会儿，仍觉着冷，索性将被子一扯，把头也蒙住。
宫中之人果真个个心眼儿多得数不清。谢行秋才下令禁她的足，这栖凤殿便没几个好好做事的人了，甚至见了她，连句“女人”也懒得唤了。
唐妧妧并非斤斤盘算之人，那些繁文缛节她也不甚在意，但这帮人的趋炎附势的作派属实让她恼火。
往常双儿在时，总会将炭盆烧得旺旺的，生怕冻坏了她。现在倒好，半月的银骨炭不仅被他们各自分了去，即是那一床厚实的锦被也不见了踪影。
吃穿用度皆被克扣泰半。
那些个儿宫人虽与她并没有什么主仆情谊，可唐妧妧自认为待他们照旧不错的，甚至都可以算得上纵容了。
爹爹与母亲送来了什么点心，新鲜物件儿，她都市与他们一起分一分；做错了事，被谢行秋责罚时，她也会尽力拦上一拦，尽管她也是十分惧怕谢行秋的……
父亲与母亲自小便教导她：想要别人坦诚相待，首先要以真心待人。
可这原理在这里似乎不太行得通。
不若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好让他们知道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更况且，即便没了太子妃这个名分，她好歹也照旧将军府的三女人。
夜里开始飘起了雪，到了第二日晌午，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左右闲来无事，唐妧妧随意用了些点心，又缩回了床上补眠。
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天黑。
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她床边说话，可怎么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喉咙火灼般的疼，满身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脑袋也浑浑噩噩的。
“怎么烧成这样？”
谢行秋眉头紧蹙，俯身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离得近了，瞧见她两侧面颊浮着两坨不正常的红，嘴唇异常苍白，干裂得起了皮。鼻翼轻轻煽动，呼吸又快又急。
昨儿还活蹦乱跳的，肇事，厮闹一样不落。不外才一日的功夫，怎么病得这么严重了？
谢行秋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唐妧妧喝了些，又替她掩好锦被。然而手一触上去，就觉察差池。
这被子未免了太薄了些。
隆冬时节，别说她一介小丫头，即是正值壮年的男子，夜里不多添一床被子也是觉着冷的。
“房中的工具都是谁卖力置办的？”他问。
“回殿下，”常洪从后面站出来，“是老奴。”
“这即是你办的事？”谢行秋拿过手边的花瓶准备丢出去，余光瞥见身侧昏睡不醒的唐妧妧，又收回了手。
“我虽嘱咐你不必事事都依着她，却也没让你如此苛待于她！”
常洪直呼冤枉。唐家女人房中的一众物件儿他都是凭据太子妃的用度部署的，从未有过克扣。
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于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几多有些体会。
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奴才擅自做的主张。
“夜里伺候的人呢？”谢行秋冷声问道。
“双儿女人家中出了事，昨日一早便告了假……”一旁的婢女小声道。
“偌大的栖凤殿，除了一个双儿便没其他人了吗？”
谢行秋脸色阴沉，显然是动了气。
“拖出去，重罚。”他道。
“殿下！殿下！”婢女被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婢子知错！婢子知错了……”
“拖出去，”谢行秋不耐烦地说。
“是冯嬷嬷！是冯嬷嬷叫我这么做的……”
谢行秋抬手，两个侍卫停住行动。
婢女见有了时机，忙不迭开口，道：“昨夜本该是我当值，是……冯嬷嬷……冯嬷嬷说……说……”她飞快瞥了一眼唐妧妧，似在斟酌语言
“殿下不喜唐家女人，我们伺候的随便应付应付便好，不必太费心思。唐家女人若是觉着受了委屈……待不习惯，走了最好……”
“冯嬷嬷说，殿下是她看着长大的。没人比她更懂殿下的心思了。若是唐家女人走了，正好也算了却殿下一桩心事……”
越说到后面，婢女的声音越小。然而谢行秋照旧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冯嬷嬷原是先皇后，他的生母身边伺候的人。厥后，先皇后离世，她才辗转进了东宫。
私下里，纪安同他絮叨过无数次，说这冯嬷嬷如何如何仗着自己资历老，在东宫中兴风作浪。
谢行秋念着她当初也是真心待自己母亲，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太过，就由着她去了。
不想，如今这般放肆。竟擅自臆测起他的心思来了。
不受掌控之人，谢行秋素来是不喜欢留着的。于是付托下去，“告诉冯嬷嬷，就说本太子念她年事已高，许她归家安享晚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