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宴席都散了,跟前没什么要紧事,不为难。”徐睿说完,招手叫手下童建安过来,“建安,你去备辆马车来,送我姑父回府。”
童建安领命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套了辆马车过来,载上沈潜回了平昌候府。
这边,沈露华刚把马车清理完,换了身洁净衣裳,想返回奉天门去接父亲,就见童建安赶着车把父亲给送了回来。
父女二人在门口撞见,沈露华上前朝父亲行礼,“爹,我正准备去接您去,您倒叫人送回来了。”
沈潜看了她一眼,板着脸没搭话,她转头对童建安说道:“童千户,有劳你这么热的天亲自驾车送我爹回来,真是多谢!”
童建安拱手呵呵笑道:“能为候爷充当一回马夫,是我的荣幸,我另有任务在身,就不久留了,候爷、二女人,告辞!”
当着外人的面,沈潜忍着没发作,等童建安一走,父女二人迈进了家门,沈潜立刻大吼,“温顺,去拿家法来,今日看我不打死这个臭丫头!”
温顺犹豫着跑去拿家法,沈露华深吸一口气,上一世若是遇上这样的事,她铁定发挥她小铁匠的本质,死抗不认输。
现在她可不想白挨一顿打,父亲正在气头上,吹胡子瞪眼,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趁其不备,撒腿跑了出去。
沈潜跟在后头边追边骂:“你个不肖女,你还敢跑?你出了这个门就永完别回来。”
卢应还在门口,准备把马车调头拉回去,她乘隙跳上马车喊道:“卢应,快走!”
卢应把马车赶得飞快,让后面追出来的温顺等人扑了个空。
“二女人,您这是计划去哪儿?”卢应漫无目的跑了几条街。
沈露华朝外看了一眼,马车此时拐上了忠荣街,她突然想起在桐花巷的别苑,去那里暂避几个时辰,等父亲气消了些,再回去不迟。
“你先直走,前面的叉路口右转,走到尽头,再左转,那里就是桐花巷,有座苍梧别苑,在那里停下。”
这座别苑是两年前李谨赠与他十五岁及笄的生辰礼,那时候她绝不犹豫地收下来,以为会当成妆奁,带回瑞王府。
记得去年夏天,她还来这儿住过一段时日,别苑里卖力打理花卉洒扫庭院的,是医生人陪房樊嬷嬷儿子媳妇一家子。
她那时并不知道大房记恨着她们家,对这个部署也没有异议,总归是个闲置的别苑,平日里来得少,省得她自己部署人,还得多操份心。
她这样毫无征兆地跑来,里头的人全然不知情。卢应敲门,应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半巨细子,见了他们二人就诉苦,“怎么来得这么晚,我爹都等了老半天了,快点进来吧。”
卢应转头看了看她,不解是何意。她也不解,小声说道:“先进去再说。”
那半巨细子又转头说:“这女人来唱曲,怎么连个琵琶也没带?”
卢应又看了看她,她蹙眉,原来这小子把她当成卖唱的女乐怜人?
今日是端午节,又是正午用饭的时候,这一家子老小摆了满桌子美酒佳肴,大模大样摆在正厅里,像极了高官大老爷。
绕过影壁墙,半巨细子跑在前头喊道:“爹,爹!唱曲的来了。”
那马继才匹俦二人正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人伺候着,喝着小酒,诉苦道:“怎么磨蹭这么久?欺负爷脾气好是不是?”
沈露华简直要气笑了。真是没想到,马继才这一家人,竟敢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正房里,俨然把自已当成了这里的主子。
她夺过卢应手中的马鞭,朝着天上一甩,啪地一声空响,吓得马继才端着酒盅的手一抖,怔愣着望向她。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女人是谁,你这贱奴,敢坐进我这正厅里喝酒吃肉,充当起主子来,你怕是嫌自己寿数太长了,活得不耐烦了吧?”
马继才匹俦看清是她,立即吓得伏跪在地,不停求饶:“二女人息怒,二女人息怒,放过小的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另有下次?你梦还没醒?”沈露华用马鞭指着刚刚在一旁伺候的小女人问道:“你是这狗工具的什么人?”
那女人跪着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马继才媳妇答道:“她是奴婢娘家侄女,家乡遭了灾,无处安身,奴婢就把她接来身边照看。”
“我是在问你话吗?你倒是答得顺溜!”沈露华上前几步,拿马鞭戳了戳了小女人,“你自己说,究竟是什么人,无名无分招呼也不打一声,敢住进我的宅子里,不说清楚了,我就直接把你送进衙门法办!”
这样的威胁很是管用,那小女人马上开口道:“我、我本是良家子,爷……他给了我怙恃银子,我就随着他来伺候,说等他放了良就抬我做妾。”
“真是稀奇呀!一个家中世代为奴的工具竟也能招来良家子做妾,良家子服侍贱奴,是这世道颠倒了,照旧你们姓马的前程了?”
沈露华正嗤笑着,门外突然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怀中抱着个琵琶,见那自称马老爷的人伏地跪着,愣在就地。
这是真正的卖唱女乐来了,这一男一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沈露华冲他们招了招手:“来,你二人来得正好!这熟门熟路的,应该不是头一回了吧?”
女乐见足了世面,能让马老爷一家吓成这样,眼前的这女人身份肯定纷歧般,女子上前一步蹲礼答道:“回女人话,奴家是在西城卖唱为生的伶人,来过这贵寓几回。”
“那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女子又答:“奴家只晓得他姓马,自称马老爷,其他一概不知。”
沈露华冷笑转身,望着地上跪着的一家子人,“你倒也晓得,上西城去请人,不与四周的人打交道,就没人知道你是只看家犬。行了,我也赖得再继续跟你掰扯下去,人证物证俱在,卢应,咱们去报官,把这一家子刁奴都给本女人抓起来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