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一位少年牵着毛驴,徐徐前行,黄昏的日光撒下一片金黄。
少年转过身,回首走过的都市,山下千坊百市,犬牙交织,纵横之间,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翻过这山坡,即是到了!”夕阳醉人,人醉美,黄昏已是天幕垂。少年不再贪恋景色,骑上毛驴,继续赶路。
入夜,少年终于到达青竹峰下的中立之地,万家镇。
楚平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毛驴,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他正计划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出来找个医馆打工。思量之际,前方走来一身形消瘦,身着白袍的少年,年纪与楚平生相仿。
少年头绑青色纶巾,手中白色折扇轻摇,望月抒怀,折扇虚掩时,手中一枚石子弹指一挥,击中楚平生脚腕。
楚平生身形极速前倾,眼看就要扑街,那少年疾步朝前,托住楚平生,顺势怀中一捞,一小包工具迅速入少年袖中,随即将楚平生扶正。
“没事吧!”少年问楚平生。
“多谢兄台援手,楚某谢谢不尽。”楚平生眼前这位少年要害时刻扶起自己,连忙拱手行礼致谢。
正当楚平生继续客套时,那少年侧身摇手作罢。
“唉,小事小事,不值一提。”少年与楚平生回话时,未曾留意身旁有一彪形大汉,大汉未曾想到这少年转身竟大跨一步,两人直接撞上。
“哪个龟儿子没长眼睛啊!”少年怒火上涌,出口便骂!抬头时,只见一名大汉正对着自己,一时间,四目对视。
“龟儿子骂谁?”那大汉说话时,背后走来两名大汉,双手按握发响,咧嘴斜笑。
“马虎了!”少年见三名大汉,突然忏悔,这话说的太马虎。若是三名寻凡人,一个打三个那不成问题,可面对的是三名壮汉,就算耗,对方都能将自己耗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
“哟,原是这位年老,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年老,还请年老莫要见责!”少年嬉笑着对大汉拱手致歉,边笑边退却。
“想走?”大汉见少年退却,怒目撺拳冲去。
少年见大汉冲拳袭来,起手挥扇招架。
另外两名大汉迅速冲到少年后方,切断后路。
折扇刚挡下一拳,大汉另一拳接踵而至。少年身形一斜,绕到旁边。
大汉扑空后,怒吼一声,又是一顿冲拳扑来。少年继续闪躲,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起上,揍死这小子!”脱手的大汉见少年巧躲闪遁,甚是恼怒,召唤另外两名大汉一起上,他不信三小我私家还收拾不了一只瘦猴子。
另外两名大汉眼神交接,颔首示意,赤手空拳直冲而来,先前那名大汉见状,又提几分力,挥拳朝少年砸去!
“列位年老,有事好商量,和气生财!”楚平生见三名大汉仗着人多势众围攻一人,心中感应不平。而且少年有恩于自己,如此时袖手旁观,日后肯定愧疚,痛恨。路见不平,不能拔刀相助,那就动动嘴皮子。
没人理会楚平生,楚平生便又说道:
“列位年老,想必是切磋武功,这里地方太窄,又是晚上,不如大伙约个时间,选个好地方再比试!”
那大汉没打到少年,本就心情不爽,如今又有一人在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简直怒不行遏。
“再吵再吵,再吵连你一块揍!”楚平生被唬住,双手连忙捂嘴,生怕自己再说一句,趁大汉继续围攻少年时,悄悄拉着毛驴,蜷缩在路边的一根柱子后。
少年没想到三名大汉竟然这么快就一起联手,恐怕真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没有时间过多思考,少年右手虚弹,一粒石子飞出,击中侧边一名大汉小腿。
大汉对这粒石子浑然不知,只觉小腿骨一阵刺痛,重心不稳,踉跄倒地。
少年纵身一跃,从大汉身旁疾出,孰料摔倒大汉扑滚过来,伸手便抓。
“欠好!”就在躲闪之时,另一名大汉凌空飞脚,踹向少年,少年躲闪不及,中了一脚,在地上翻腾几圈,捂住胸膛咳嗽起来。
见状,三人齐冲上去,扑向少年。中了大汉一脚的少年,尚未缓过来,大汉力大如牛,险些要了他的命,此时迎面而来的大汉,再无力躲闪。
被少年撞上的那名大汉,冲拳直捣黄龙,少年虽拼尽全力躲闪,但照旧力不从心。又一拳,砸在少年身上,少年倒地不起。
一顿拳打脚踢后,少年的呻吟声徐徐微弱。
“停,别打死了,留他一命!”还未过瘾的大汉见此番情形,拦住另外两人。
万家镇有一条不成文的划定:万家镇随意杀人者,将成为全镇公敌,公敌人人可诛之。
大汉明白镇中一些人手痒刀渴,恨不得有公敌泛起过过手瘾。
“快走!”三名大汉迅速离开。
待大汉身影消失不见,楚平生牵着毛驴小跑过来,见少年昏厥不醒,性命紧急。
“兄台,醒醒…醒醒…”楚平生蹲下扶起少年,验脉察息,晃了晃,少年依旧昏厥。
“脉息微弱,若不救治,恐挺不外今晚!”
楚平生扶起少年,担在驴背上。
“老兄,你真会给人找麻烦!”
正准备牵驴走时,于前方发现一个熟悉的小包,楚平生拾起后,仔细检察,抓耳挠腮,纳闷道:
“这不是我的钱袋吗,怎么掉这里?”
楚平生将钱袋揣入怀中后,拉着毛驴急遽离去。
无缘无故捡个半死之人,楚平生的计划全被打乱,自己都还没地方住,又摊上这么一回事,让他不知所措。
这接骨续筋,虽说自己能做,但是没有地方养伤,如果住客栈,那自己可肩负不起,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说着玩。
倘若对方就此瘫痪在床,一睡不起,那自己岂不是多个累赘?
这时他又摇摇眼前的少年。
“喂,年老,你家住哪啊?你可不能坑我啊!”少年依旧是昏死状态。
他又摇了摇。
“喂,年老,你醒醒,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该怎么办?怎么办?”楚平生牵着驴,驴驮着少年,在街上转悠。
“济仁堂,有了!”楚平生抬头见前方有一医馆,馆上牌匾撰着“济仁堂”。有了医馆,楚平生就有了措施,这位少年也就有了救星。
医馆不大,馆内只有两人,一名医生一名病人。
楚平生把驴拴在小巷中,背着少年悄悄来到医馆,趁医生和病人在问诊,将少年轻轻靠在医馆门前。
啪!
“谁啊!”医生听到声响,起身问道,良久无人回应。
医生寻声觅迹,只见一块石头,拾起石头出门,环视四周,不见人影,转身时,见一少年昏厥不醒,依靠在门旁。
“嗯?”
医生察息按脉,得知这位少年尚可有救,便叫来问诊的病人一同将少年拖抬入内。
“苗医生,这是什么人!”
病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着情形,是有人故意送来的,但那人不愿露面!”
“唉,苗医生真是大慈大悲的大善人、活神仙啊!”
“医者仁心嘛,想我当年也是吊着半条命来到这里,师父美意收留我,为我治病,授我医术,刚刚有今日的成就。如今我已独当一面,当虚怀仁心,感恩感德!”
苗医生头带流云冠,身穿麻布衣,面慈容善,寿春五十有二,髯毛黑亮,鬓带微霜。
“唉,得麻烦你帮我了,这孩子,也是苦命的主。”苗医生为少年检查筋骨后,觉察少年手骨皆断,肋骨断四五根。幸亏少年习武,身体远强凡人,否则落得个一生残废。
“哪里的话!”
暗处的楚平生见苗医生将少年抬进馆内救治后,转身离去。
“老兄啊,我也是自身难保,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夜色笼罩下,灯火不明处,一位少年牵着一头驴,提着一盏灯,行走在万家镇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