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醒剑
前行许久，叶天踏过了数千里的花海。
这里，没有昼夜更替，没有生灭枯荣。这里是凡间的尽头，轮回的彼岸。
时间，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
看着一潭死水般的无量海，永不凋零的彼岸花，叶天明白，这个『里世界』中，时间是停滞的。
如果说凡间是一个巨大的摆钟，那这里，就是摆锤能到达的最高点。在这里，摆锤是静止的，凡间亦是静止的。
或许，叶天是这片花海中，唯一一个还在行动的个体。
这里无法使用空间跃迁的大神通，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叶天的短发，徐徐没过了腰间。一身衣裳，已然破败不堪。
他的鞋袜早被血泥腐蚀殆尽，就连双脚也被侵蚀得血肉模糊，袒露着森森白骨。
叶天没有停下。
这种地方一旦停下，便会化作血泥的一部门，成为滋养彼岸花的肥料。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似乎已逾百年。
叶天终于踏出了彼岸花海。
一路上，血泥的侵蚀不算什么，唯有那极端的寥寂与孤苦，让人近乎瓦解。在这死寂的花海中，唯一陪伴自己，只有心跳声。
两生咒的作用下，情绪徐徐消弭的叶天，却幸运地挺了过来。
他的心中，依旧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他怀疑，自己为什么在世。
猜不透，摸不着，想不起……
这个世界，似乎蒙着一层面纱。揭开一层，另有无数层。
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浓浓腥味扑鼻而来，弥漫着死亡气息。
叶天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血海。
那一刻。
叶天狠狠一颤，宛如触电一般。
与死寂的花海差异，这一片平静的血海中，却是藏了不止万亿的怨灵。
叶天踏入的一瞬，无数怨灵就如久饥的食人鱼一般，铺天盖地向叶天涌去。
它们似乎要撕碎叶天的血肉，嚼碎叶天的骨骸，脱噬叶天的元神。
无尽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中席卷而来，让叶天几近摔倒。
叶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淌入血海，直到头顶被淹没。
血外洋貌重归宁静，深处却是暗流涌动。
无数怨灵厉鬼，如大浪淘沙般冲涮着叶天的血肉。一时间，叶天满身已千疮百孔。
就在现在。
叶天手中的血色长剑，突然躁动起来。似一头甜睡百年的巨鲸，在疯狂吞噬着眼前美味的鱼虾。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仅仅一剑，便斩尽了叶天周身的万千怨灵。
血色长剑似乎并不知足，又是一剑，万里血海被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天之途。
叶天猛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竟化为了如血火般的赤红色。
叶天紧紧握住血色长剑，如遇故友。而血色长剑的剑芒，早已咆哮万里！
叶天清晰的感受到。
这把剑的剑灵，苏醒了！
叶天低眉，望了眼手中的血剑。血剑微微屈身，似与叶天相视一笑。
心剑合一，一念通灵！
叶天没有再迟疑，一路狂斩而过。亿万怨灵，无一能近前百步。
血色长剑贪婪如饕餮，所过之处，怨灵无一不被它吞噬殆尽。而叶天，也如一头狂暴的狻猊，踏光逐电，剑啸十方。
他彻底接纳了这把被世人唾骂的绝世凶剑。
作为回应，血剑的剑灵与叶天融为一体，展现出了足以灭世的剑势！
叶天的每一次挥剑、收剑，陪同的都是数以万计的怨灵被荡灭。
一路前行。
不知道斩杀、吞噬了几多怨灵，叶天终于踏上了血海的彼岸。
这是一座森森白骨堆成的高山，山高万仞，望而惊心！
刚一踏上岸，飒飒的阴风便扑面而来。
可此时的叶天，早已变了模样。血焰般的双瞳，宛如司战的修罗。
一团团凶戾无比的红色怨灵，萦绕在叶天的身躯四周，似乎在侍奉它新的主人。
这部功法很奇怪，没有任何修行的秘诀，却潜移默化的融入了叶天体内。
这份力量，很强大，也很凶戾。
叶天没有停下，一步步踏上须弥山。
霎时间，阴风肆虐，风云变色。
如此景象，竟和那日在玄天宗后山遗迹的场景如出一辙。
叶天心中惊疑万分。
“难道……那位前辈也踏足过此地？”
倏然间，一阵阴风再次掠过。
“唔——”
叶天还没走几步，就被狠狠推下了山。
无奈，叶天连忙将剑刺入地上稳住身形，才制止了被再次推入血海中。
望着高不行攀的须弥山，叶天焦头烂额……
就在现在！
茫茫血海中，徐徐走来一小我私家影。
他是一抹残魂，却神态自若，淡然开口。
“万年来，从没有人类能在世踏足须弥山，你……很不错。”
他的样子很年轻，俊朗飘逸，英姿飒沓。
叶天却是一眼认出了他。
玄天宗后山陵寝中，那个鹤发苍苍的前辈，也是他！
这个想法很谬妄，叶天却很笃定。
依稀记得岐鸣仙人提到过他的名字，叶天覆手行了一礼。
“参见沈前辈！”
沈清伶摆摆手，示意叶天不必拘礼。
“你拿着我的剑，看来遇到了凡间中的我……”
叶天一怔，有些疑惑。
“凡间？”
沈清伶点颔首。
“昔日我修习魔道，踏入这『须弥山，无量海』。也如你一般，踏过了『寂灭』的彼岸花，淌入了这『混沌』的无量海。”
“可惜我做不到你这般剑心通明，最后千妖百鬼将我吞噬，为求自救，我将元神一分为二。”
“一部门作为祭品留在了这个『里世界』，一部门则强行突破，冲出了这个位面。”
叶天一知半解所在颔首，这人所说所述，完全超出了叶天的认知。
如今的沈清伶温文尔雅，倒是没有后山陵寝中那老头子奸诈狡黠。这倒让叶天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本人。
沈清伶淡然开口轻诉。
“我为你留下了三本功法，代表了三条『道』，划分是一剑通圣的『玄天剑典』、羽化登仙的『神农药经』、堕天弑神的『血魔无量』。而你，选了最难走的『魔』道。”
叶天一怔，原来两个“他”，是共享影象的。无奈摇摇头，叶天如实答道。
“我遇到了一个绝对打不外的对手，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
沈清伶的残影，始终站在海面，不敢踏足须弥山半步。
他悠悠问道。
“为了守护某小我私家？”
叶天点颔首。
“也许是吧……”
沈清伶不置可否，望向叶天身后高耸入云的的须弥山。
“剑道更适合你，你对剑道的领悟，犹在吾之上！而魔道，凶险重重，如临深渊……”
“世人向来只分正邪，不念善恶。修习魔道者，必会被天下共诛之。世人总是畏惧那些他们无法理解的工具，认定它们是邪魔外道。”
“殊不知，功法并无正邪。人心才分善恶！”
“曾几何时，吾一人一剑，荡尽仙门百家。吾本可羽化登仙，可吾对凡间，尚有几分疑惑。世人独尊天道，殊不知天下有万法，万法皆有道。”
“有人一生穷困潦倒，偶得粥米便喜笑颜开，这是他的道。有人富甲天下而郁郁寡欢，一日他慷慨解囊救济乡里，终拾初心，这亦是道。”
“事实上，每小我私家，都有自己的『道』！”
“吾一生睥睨天下，却终不得所悟，或许……吾并没有找到自己道。所以羽化登仙于吾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叶天似懂非懂。道么？好高深的样子。
沈清伶淡淡问道，
“那么吾的半个门生，你的道又在那边？”
叶天抓了抓头。
想起上次，这家伙说好给自己解毒的，结果两腿一伸，一死了之。说让帮她找女儿，结果在哪他也不说。
这小我私家，八成是修道修傻了……
缄默沉静许久，叶天才嘟哝着说道。
“我想打败一小我私家，守住一座城。或许，就是这样吧……”
突然，沈清伶神形暴涨，声音变得高亢嘹亮。
“如此，吾可授你一剑！”
叶天一颤，马上神采飞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