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格沉思着,倚靠着乳白色的篱笆。篱笆已经年久失修,破口处露出原木的颜色。屋子
里传来顾思存一泻千里的声音,他眉头紧皱,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雪橇犬到达奥莫隆小镇足足用了六个小时。
这里已经临近北极圈,四月份的小镇,昼夜以一种极不平衡的姿态泛起。纵然已经是午夜12点,太阳依然是没有落下去的意思。
“我好了!”纵使是出恭完,顾思存依然高举双手,生怕下一秒里格的枪口又瞄准他的脑袋。
“把手放下吧。”里格说,“我对你的出路不感兴趣,但你现在的举动明显在故障我们。”
顾思存环视四周,发现这个不大的小镇上,星罗棋布着七八个木屋,都刷成了橙黄或者叶绿色,木屋的挡光帘后有不少眼睛紧盯着他。
整个楚科奇自治区没有大型聚居区,首府阿纳德尔更是骑车十几分钟就能逛完。况且这里地处内陆,又没有公路相通,他和里格两个外人显得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被逮到的逃犯,照旧被逃犯胁迫的好人呢?
里格摆弄着手机。电量还剩可怜的三格,只是纵然到了乡村,照旧没有信号。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顾思存摸摸雪橇犬的狗头,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里格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他敲响了其中一户的家门。
顾思存看见那屋子里,窗帘后的眼睛收了回去。
“兹德拉威——彻。”
顾思存万万没想到,里格居然还会说俄语。大舌音他虽然听不懂,但感受很像那么回事。
开门的是其中年女人,她身材魁梧,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胳膊上裹着袖套。她的围裙发绿,上边不知道沾上了什么菜汁,看起来就像一架T34坦克。
里格与那个女人的交流很顺畅。中年女人还时不时露出羞涩的笑容,她的脸虽然已经爬满了柴米油盐,但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姿。
“今天就在这里留宿了。”里格松了松领带,“她叫索菲亚,丈夫是四周的守林员,她可以帮我们借到车。”
“不愧是组长。”顾思存努力地说着违心的话。
不外也算不上违心,里格确实很厉害。无论是多门外语无难度交流,照旧多种交通工具无障碍驾驶,他集多重功效为一体,简直是最好用的工具人。
“还愣着干嘛?”里格不解。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索菲亚贴心的为两人准备了大列巴和甜菜汤。对于这里的食物,顾思存始终习惯不了。但总比麋鹿血肠来的强。
卧室的门缝里,一个小女孩的探出头来。
“那是他们家的小女儿。他们家的大儿子在莫斯科上大学。”里格埋头喝着甜菜汤,将面包掰成小块用刀叉送进嘴里。
顾思存照旧挺喜欢小孩的,至少小孩没什么坏心思,是真正的天使……至于恶魔,他这些天已经见得太多了。
在这冰雪筑成的大地上,物资全靠空运。要是行李箱还在就好了,小姨在里边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对了,另有那个让人欲火焚身的女人。
“你的工具。”里格头都没抬,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包薯片和老干妈辣酱,“从你行李中找到的,为数不多完好无损的工具。”
顾思存鼻头都酸了。这是什么神仙队友?简直就是一个冷漠脸的烫发金毛机械猫!
差池,要独霸住,再这样下去要被PUA乐成了!
顾思存想起身把薯片给那个小女孩,但他一起身,女孩就把头缩了回去。一坐下,女孩又探出头来。他们两个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像是在打地鼠。
“小女人,过来,哥哥给你好吃的!”顾思存摆弄手里的薯片。他从小就不太受小孩的接待,就算是小他两岁的顾思言,照旧个婴儿的时候就对他拳打脚踢。
猫狗更是和他绝缘了,只最近倒是莫名受蛇这类爬行种的接待,也是没谁了。
顾思存很绝望,他摇晃薯片的样子就像古代青楼女子,倚着朱门晃动手帕。
“不要,哥哥……腊鸡……食品。”小女孩嘴里猛地蹦出一句中文。
顾思存正在端起碗咕嘟咕嘟喝着汤,听抵家乡话,甜菜叶差点没从鼻孔喷出来。
他突然有种欠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组长,这里难道是……”
“哦,他家的大儿子在雪河上学,叫巴普洛夫,之前来过方舟做一年的交流生。”里格咽下了面包,抹了抹嘴才回覆,“是个很有特色的家伙。”
“特色?有多色?”顾思存猛地开起了车,他这是无照驾驶。
自从里格拿枪抵上了他的脑门,他就拼命的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可能这就是骨子里的求生欲。
“五光十色。”
顾思存很难理解五光十色有多色。难道是五彩斑斓的黑?
“能力者到底是有多常见?”顾思存对之前百万里挑一的言论深表怀疑。
“虽然不常见。只是我选择了可靠的路线。”里格站起身,将窗帘掀开一个角,远处几双眼睛正紧盯着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屋,“能力者的家庭四周一般都很宁静,有许多免费的保镖。”
顾思存咽了一口唾沫,他真的不想与里格为敌,否则一定死得很惨。
“他们像是获得了消息。”里格点了一根万宝路,“我预计他们都躲在暗处,就等我们吃瘪,然后跳出来耀武扬威。”
他吐了个烟圈:“可笑,堂堂雪河院长竟然这么幼稚。”
顾思存只想闷头用饭。他把老干妈摸到大列巴上,做成了乡村版的热狗。
“吃饱。”里格机械地命令着,“明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那天晚上,顾思存辗转反侧。差异于高达的一系列陋习,里格躺在他身边,简直就像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顾思存十分想掐住他的鼻子,看看他另有没有呼吸,但他照旧忍住了。
他怕自己没有呼吸。
高达睡过了,里格睡过了,下一个是不是……算了,赶忙停止妄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