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探访公主
孟小鱼的病果真一日好过一日。吃完七日药后,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当年在书巫书屋和北翌时的活力,忍不住解下腰间的软剑,在院子里一阵乱舞。
“褐樟,”她笑道,“如今我哪儿都能去了,皇上和你再也不用担忧我的病。你说我该去往哪里呢?”
“主子真不愿再住此处了?”
褐樟这几日一日开心过一日。主子的病好了,她要去哪儿他都放心了,而且自己还可以毫无忌惮地陪在她身边,他觉得很满足。
“皇上允许过我,只要我在世,在世便好。无论我去往哪里,我都市时常送信给他,让他知道我活得好好的。”
褐樟幽幽一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与悲凉。
他比谁都清楚皇上对主子的心。
“皇上定然照旧希望主子留在此处,或者搬去宫中,陪着他。”
“褐樟,只要我还在世,我便会陪皇上一起护着尚赫的山河和黎民。但我不想留在此处,更不会搬去皇宫。皇上有皇上的政务,我有我的偏向,我与他各自安好,即是对相互最大的呵护。”孟小鱼翻身上马,觉得全身都是使不完的活力,“走,陪我去找上官玉萱。”
上官玉萱的屋子比孟小鱼想象的要简陋逼仄多了,屋内险些没几件像样的家具。
孟小鱼到达时,上官玉萱正拿着一个手绷在绣花,旁边站着一其中年妇人,孟小鱼知道那即是王妈了。
“民女上官玉萱见过女人。”上官玉萱见到她来,有些紧张,转头看了看简陋的屋子,一脸尴尬的笑。
孟小鱼见她如此客套,笑道:“又来了不是?”她瞧了瞧上官玉萱手上绣的工具,“有这闲时光还不如忙点此外,何须学绣花?”
“可王妈说如今的各人闺秀人人都市绣花,我不能不会。”
“也是。横竖我不是各人闺秀,我就不会。”
王妈听了在一旁无比尴尬地直搓手。
上官玉萱说道:“可你会写书,做手榴弹,另有攻城车什么的,这些我可都不会。”
“那你会什么?”
上官玉萱想了想,低头说道:“我什么都不会。”
孟小鱼抬头望天,幽幽一叹:“还好我知你识字,会奏琴作画。”
“这些也无用,挣不来钱。”
“我的学堂不日便要开了。我不光要招男学生,也招女学生。你来吧,教那些孩子奏琴作画。”
“可我是个女的。”
“那又如何?我是个女的我还写书呢。”
上官玉萱缄默沉静不语。
“你不会是放不下公主的架子吧?”孟小鱼忍不住激她。
“那虽然不是。我还以为你是来告诉我你查过罗仲末和余庆朗了呢。”
“罗仲末我见过了,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啊?”上官玉萱惊讶地看向她。
“我的学堂需要教书先生,我便派人请了他去。他去倒是去了,却像是冲着做官去的,一去便问有无时机见到皇上。”
“他为何想见皇上?”
“他是念书人,家境又穷,希望获得皇上赏识,倒也情有可原。我那日让我义兄陆恒跟他面谈的,我便扮作伺候茶水的婢女,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我义兄说他若想要入朝为官,照旧放心念书,乡试、会试、殿试一轮轮考上去方为上策,他却问于朝廷所办的学堂做先生有无官职,属于几品,俸禄如何。”
“念书人想要入朝为官不是很正常?”
“你说得也没错,可若权欲太重却并非好事。政界之中多是钩心斗角之人,他既无家底,照旧先踏踏实实念书为人得好,老想着走捷径,必有一天会摔倒。”孟小鱼意味深长地看着上官玉萱,“那日我倒茶水时,罗仲末那眼老往我身上瞟,瞟完还要装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临走前我送他出农庄,他竟说‘农庄的婢女都如此令人赏心悦目,可见孟女人定是倾城倾国之色’。”
“他这是看上你了?”
孟小鱼失声笑道:“我看他是有贼心无贼胆。”
“那我就只能嫁给余庆朗了?你可见过他?”
“并未,不外我听闻他这人倒是挺顾家,为人处世极为圆滑。他生在国都,却自荐去望南一个小县城做县尉,不外是看在那里离天子远,土地肥沃,为官清闲。”
“那嫁给他更好?”
孟小鱼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自然记得。你那故事定是骗人的,公主落魄后,基础不会有小矮人来帮她,更不会有王子愿娶她。”
“那自然是假的,我编来哄孩子的。”
“你说我是孩子?”
“你那时候是。”孟小鱼拉着上官玉萱坐下,“我在那个故事中未曾提到过白雪公主的父亲,你竟未问我她的父王去哪儿了。”
“自然是朝中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子女。我父皇即是那样,他生前我便少少能见着他。我还算是好的,亏得我母妃受他痛爱。我的许多几何个兄弟姐妹就是一年也见不到父皇几面。”
“那是在尚赫。在白雪公主生活的那个国家,所有人都只能娶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即即是贵为国王也一样,除非第一任妻子死了或被休了,国王才气续弦。”
“那国王不是子女少少?他如作甚皇家开枝散叶,继续大统?”
“那个地方,男女都是平等的,国王没有儿子,女儿也可继位,若子女均无,兄弟姐妹、侄子外甥都可继位。”
“那国王岂不日日担忧王后不能生养?”
“约莫是吧,不外也有些国王不太在意。并非每个国王都想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子女。”
“那样的国家,约莫没有皇权争斗吧?”
“也并非全无,不外都没有尚赫这般残酷。白雪公主是国王唯一的孩子,她长得美,又讨人喜欢,一出生就获得了怙恃的万分痛爱。可她出生没几年王后便去世了,国王政务繁忙,自己带欠好她,便续弦另娶了个王后资助抚育她。”
“那即是白雪公主那个善妒的后妈?”
孟小鱼微笑着颔首:“国王要续弦,自然也是经过了千挑万选后才选定的才貌双全的心善女子。起初白雪公主年幼,新王后也想显得贤良淑德,也曾竭尽全力地悉心教导公主。可几年已往了,新王后一无所出,国王对白雪公主却更宠溺了,呵护备至。徐徐的,公主虽一如既往的美丽善良,却开始变得骄纵任性,尽管已到及笄之年,却仍如幼时那般天天粘着国王,和国王绝不隐讳地拥抱,甚至和国王同床共枕。而新王后呢,只要稍微跟国王说一句白雪公主的不是,便会招来一顿训斥。久而久之,白雪公主所有的不是都成了新王后的过错。公主起床晚了,是因王后头日让她学习礼仪太累了;公主挑食,是因王后未培训好厨师,未留意公主的喜好;公主诉苦裙子欠悦目,是王后的审美眼光太差;公主粘着国王,是王后未给她足够的母爱和温暖。”
“世间哪会有这种父亲?我可不信。”
“有的,在男女平等的世界里,孩子在男人眼里总比妻子更需要呵护。不管如何,日子一天天就那样已往了,白雪公主越长越大,越来越漂亮,而新王后却越来越老。王后就想,国王是不是从未喜欢过自己?国王娶了她是否只是为了让她资助带孩子?在国王眼里,她美吗,她有优点吗?新王后虽然不敢问国王这些,可是她却从国王的眼里看到了答案。国王的双眼即是我故事中那个会说话的镜子。”
“在国王眼里,白雪公主永远比王后好,比她漂亮,故而王后便想要杀害白雪公主?你想说这都是国王的问题?”
“无论故事的结局如何,但国王并未处置惩罚好父女关系与伉俪关系,使得新王后嫉妒到失心疯,而白雪公主不仅获得了国王全部的痛爱,甚至还能继续王位,能获得整个王国。”
“她并未继续王位,她嫁给了他国王子。”
“但国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会回来继续王位的。”孟小鱼轻轻抚了抚上官玉萱的头,“虽然你再落魄也曾是公主,余庆朗再风物也不是王子,可你若嫁与他,你便成了《白雪公主》里的新王后,你会愿意如此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