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灾区重逢
孟小鱼又累又饿又困，实在坚持不住，想着各人也要歇息，便命各人住手安歇。
“女人，这一带的客栈在发生蝗灾后就都关了门。”夏将军说道，“女人若不介意，就歇在末将营中如何？”
“如此多谢将军了。”孟小鱼也懒得客气，看着护卫们牵着马跟在身后，便伸手去牵马，想骑上去。
但她感受全身的力气都在逐渐消失，似乎抬不动腿，这才猛然想起她今日还未服药。于是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使劲往下咽。她已经半天未喝水了，喉咙干涩，药丸卡在喉管里半天咽不下去。
褐樟被她派去国都外的农庄部署养信鸽和油墨印刷之事，如今她身边服侍的人没有一个如褐樟能干和体贴，要么武功不行，要么一字不识，要么细致不够，要么主动性差。
夏将军发现她有些差池劲，走过来问道：“女人可是累了？”
孟小鱼轻笑道：“许久未曾远行，确实有些累。不外无大碍，夏将军请前面带路。”
孟小鱼刚说完，旁边有人递给她一个水囊。
她接过水囊仰头便喝了几口，终于把药吞下了，人也觉得好了一些，便将水囊递还给旁边的人，转头一看，竟是褐樟。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栉风沐雨，显然这一路赶得急切。
褐樟部署好国都外农庄的事务后，不放心孟小鱼，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管府，却发现她私自来了格尔。他便一路往这边赶来，果真看到自己的主子形容憔悴，连药都忘了吃，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却硬生生把情绪憋在了心底。
“你回来了。”孟小鱼冲着褐樟一笑，突然觉得如若天此时塌下来，会有人帮她先顶着。
褐樟晃了晃手里烤得焦黄的兔子，说道：“小的老远便闻到了肉香味，就想着火下面肯定烧死了活物，刚刚扒开火堆一看，还真找到了一只兔子。主子若饿了，小的现在便处置惩罚一下，弄给主子吃。”
孟小鱼偷偷咽了下口水，看了看周围的军士和护卫，说道：“我们去了营中再说吧。”
褐樟没再说话，跳上马，伸手将孟小鱼拉到自己马上，带着她就往前走。
有褐樟在，孟小鱼放心了不少，吃饱喝足后便沉甜睡去，越日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夏将军和褐樟已经带着众人出去照着她的计划行动了。孟小鱼骑上马，一口气奔出五六里，沿途草木全部被蝗虫啃噬得干洁净净，看不到一丝绿色。
突然，她看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耸立在路的不远处，在这一片荒芜的大地上显得十分耀眼。
她勒住马，转头问随着她的护卫：“那是何树？”
“小的不知。”
孟小鱼环视四周，见不远处有一拄着手杖的老者，便驱马向前，问道：“老人家，请问那棵树叫什么名字？”
老人抬头，污浊的眼睛看向她：：“女人是外地来的吧？”
“是，过来看看可有法子灭了蝗虫。”
“老汉我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蝗虫，铺天盖地的，一晃眼就把所有的工具都吃光了，打都打不外来。前几天还来了个将军，带着四五千人的军队都没能把蝗虫灭掉。女人就这么几小我私家，灭不了的。”
“那请问老伯可知那是棵什么树？”孟小鱼指着树问道。
“我们叫它毒乳杀。那棵树啊，全身都是毒，多年前有一头牛吃了那树的叶子，没过多久便死了，那时候我们还只叫它毒树。可前几年村东的二狗子想把树砍了，一斧子下去，白白的汁液溅到身上，立刻就死了。可惜啊，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那么没了，留下家中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不到一年也死了。今后以后，村里人就改叫它毒乳杀。”
“那老人家可知，那树除了汁液和树叶有毒外，可另有其它地方有毒？”
“这个老汉不知。老汉我幼时并不知这树有毒，在树下捡了不少枯枝树叶做柴火烧，幸好并未被毒死。现在村里人都不敢靠近这棵树了。你看，连蝗虫都不敢吃。”
“老人家，您为何一人在此？其他人呢？都逃难了？”
“村子里原来有二十多户人家，近百人口。如今闹了蝗灾，年轻力壮的都去外面讨生活了，就留下我们这种老的小的在家。老汉我想去看看卢三胖家的地里可另有未被挖洁净的地瓜。”
孟小鱼听了眼睛一涩，从护卫手中拿过两个留着中午吃的馒头，塞到老人手上，心情郁郁地上马疾驰。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大部门蝗虫给灭了。可照旧有少数蝗虫散落在各个地域。
孟小鱼想起前夜蝗虫晚上飞进火堆的特性，让人晚上燃起篝火，沿途点上灯笼，引诱蝗虫飞到篝火处。又让人穿上防护服，将全身裹得严实，小心取了毒乳树的毒汁，和上水，做了个简朴的喷壶，对着飞过来的蝗虫就喷。果不其然，蝗虫一被喷上毒液就死了。
夏将军带着众军士连续忙了三天三夜，终于把蝗虫消灭得差不多了。
为了防止落网的蝗虫虫卵成为明年的隐患，孟小鱼飞鸽传书，让管府买许多的鸭子和鸭蛋送过来，招呼当地黎民多养鸭子。
为了确保黎民不会把鸭子和鸭蛋吃掉，她又找来格尔的县太爷，说道：“鸭子和鸭蛋是明王殿下送给黎民养的，预计下月开始会陆续送到。鸭子可吃掉蝗虫之幼虫，预防蝗灾。明年此时，黎民家可用鸭子抵税。”
县太爷战战兢兢地连声应“是”，又问道：“不知女人可有鸭子抵税的具体抵法？”
孟小鱼想了想，觉得自己对税赋方面的了解太少，便说道：“此事明王殿下会再与大人商议决定。”
“是。”
“今年格尔的钱粮就都免了。”
“啊？”县太爷面露难色。
“大人有异议？”
“今夏有些黎民已交了部门钱粮，另有些想等着秋季收割后再交。如若此时下达命令免去钱粮，那已交的钱粮……”
“还给交税的黎民。”孟小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旁边传来管愈的声音。
在场的各人也都在此时才看到管愈，齐齐躬身行礼：“参见明王殿下！”
管愈看了看孟小鱼，眸中夹着警告、愠怒与怜惜，然后才转向众人：“免礼。今年格尔东部所有遭受蝗灾的地域都免税，已交的税赋全部退回。至于黎民养的鸭子，明年由县令大人派人挨家挨户核查数量，每五只抵税一成，鸭子仍旧归黎民所有。记着要防止黎民将鸭子这家那家地送来重复挂号。本王会派人上门抽查，凡所报不实者，取消所有抵税。”
县太爷赶忙恭谨应“是”。
管愈又问：“格尔官府的粮仓里另有几多存粮？”
“卑职要回去查实，还要除去要退回给灾民的钱粮。”
“你明日便报上来，余下的存粮全部送到灾区赈济灾民。本王也会招呼宇宁各地捐粮捐物送过来。尽量莫让黎民离乡背井远走他乡。”
“殿下，”夏将军说道，“殿下前几年命末将率军在西南关四周开荒种地，如今已颇有成效。我们还养了不少牛羊。西南关的囤粮绰绰有余。末将回去后便令人送几车粮食过来。”
“如此多谢夏将军了。”管愈说道。
“卑职替格尔黎民谢过明王殿下和夏将军。”县太爷说道。
管愈正色道：“如若被本王发现有人私扣赈灾粮，本王砍了他的脑袋！”
“卑职定会派人严加看管赈灾粮，按人头分配到户。”
“殿下，”夏将军说道，“这几日末将看到许多灾民往丽缈逃去了。是否要末将派人去交待守在丽缈界限的军士，莫放他们出赫西？”
“不必了。让军士们劝他们回来便好，如若他们不听，便由得他们已往。黎民不外是想去那边讨生活，过段时间自己会回来的。更况且，丽缈战事吃紧，他们也未必真愿意在丽缈待着。”
“是。”
管愈交接完事情，又看向孟小鱼，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他说完翻身上马。
孟小鱼抬头看着管愈，心知他定会乘隙修理她，心中忐忑，脸上却带着笑容：“阿志哥哥，既然战事吃紧，你不如直接回丽缈。我可以自己回去。”
管愈哪会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他心中原来有气，这会子看到她那故作灵巧的模样，又一时发不起火来，便默不作声地坐在马上，顽强地向她伸出一只手，让她坐到他的马上去。
孟小鱼转头看了看褐樟替她牵着的马，全身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了，笑道：“阿志哥哥，你可知蝗虫连马毛都市吃的？吓得我好担忧它们吃掉我的头发。”
她故意做了个鬼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笑了，只有管愈仍面无心情。
这小滑头又在耍心机了。
若非绿采和绛珠怕他回去降罪，将她的去向见告了他，他还真想不到她竟胆大到自己跑来灾区。
管愈神色肃然地盯着她，手仍然伸着，说道：“上来。”
孟小鱼仰头望天，轻轻一叹，将手伸向他，坐到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