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褐樟学医
孟小鱼脚下生风,逃也似地离开了管愈和葛若兰,躲进了管愈的书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良久未动。
管愈没回来前,她、葛若兰和玉竹三人在这间书房住了半年多。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葛若兰可怜,她也对她有愧疚感。可现在,她却开始讨厌她了。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可她没措施控制自己。
“主子。”褐樟在外面敲门。
“进来。”
褐樟推门而入,垂手站在她身前,满脸关切之情。
“你有事?”孟小鱼问道。
“主子,那个叫垂裳的妇人,主子切莫留她在身边。”
“为何?”
“那妇人命太硬,先后克死了她家小姐和腹中胎儿,又克死了两任丈夫。主子如今体弱,要防邪气入体。”
孟小鱼蹙眉沉思,觉得如若真有命理可言,褐樟这说法还真说得已往。但她向来不信命也不认命,虽然老天想让她断子绝孙,可她偏要好好在世给老天看看。
“如若她命真的硬,那我还非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行,看我俩谁先克死谁。褐樟,你可知道,无净法师曾说过,我是千煞之命,硬过剑锋,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故而,向来都是我克别人,别人哪能克到我?”
褐樟:“……”
孟小鱼又开始抚慰他:“好了,我知你担忧我。不外你跟了我那么久,也看到了我没那么容易被克到,被劫去北翌还能全身而退,太子妃下了那么多种毒也没把我毒死,跳到结冰的河里也没被冻死。我命贱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褐樟哪会不知道她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他一声轻叹:“总之,主子照旧小心点好,莫让垂裳贴身伺候。”
“好,我尽量离她远点。褐樟,为何我住的院子多了许多人?”
“令郎部署的,都是些干杂活的婢女和小厮,另有厨娘和帮厨伙计。”
“这下倒真热闹了。满府的下人,也没个管事的。令郎有许多军务和政务要忙,总不能让他老费心内宅之事。垂裳看着倒是个能管事的,我得试试她看能不能把这里管好,在此之前,府中之事只能我自己管了。”
褐樟顿觉无奈,刚刚说完垂裳命硬,这小祖宗怎的反而要重用她呢?
他不死心地劝道:“主子,您身子要紧,何须管这些琐事?”
“我不管谁管?葛若兰?”
提到葛若兰,孟小鱼突然顿住。
如若葛若兰跟管愈结婚,她还真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啊。但葛若兰管得了吗?
孟小鱼内心深处有什么悄悄抽动了一下,突然觉得陪管愈走到底是她这辈子入的最大的坑。
褐樟讪讪说道:“令郎刚刚交接了府中各人,以后不许放郡主入主子的院子。”
孟小鱼知道,管愈约莫察觉到了她刚刚的不悦才如此付托了下人。
她问道:“郡主如今可好些了?”
“令郎亲自扶她回房了,又派了人去请无净法师。”
“嗯,知道了。”
“主子……”褐樟欲言又止。
孟小鱼疑惑地看向他:“褐樟,在我面前你无需记挂,有什么便直说。”
“主子可否帮小的跟无净法师说说,让他收小的做门生?”
“做法师的门生?你要做僧人去?”
“不是。”褐樟瞬间涨红了脸,“小的乃奴籍,怎能掉臂令郎和主子去做僧人?”
“可法师却是僧人,他怕是不会收俗家门生。”
“小的就是想跟法师学学医术,如若法师不愿意收小的做俗家门生,那他光教小的医术便好。”
“学医?”
孟小鱼想起她在梦中无意翻起的一本《本草纲目》,那里面一大堆花卉树木的名字,另有各自的药性,还要记每种植物的形状。她看了一页便觉得头脑发胀,她那过目成诵的本事在中药医术上完全不起作用,吓得马上就关上了书,今后再没打开过一本医书。
“褐樟,你可知医术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不光得学会望闻问切,还要记种种病症,对症下药,遇到疑难杂症时还得自己去采药。那些花花卉草在我看来,许多都长得差不多,极难分辨,很容易搞错。”
“主子,”褐樟期期艾艾,脸涨得越来越红,“小的不想学那么多。小的就跟法师学如何治主子的病就好。”
孟小鱼一怔,继而心潮澎湃。
如若有人问她这世上除了管愈和哥哥,另有没有如他们那般体贴她、维护她之人,那就是褐樟。这三年来,褐樟陪着她赴汤蹈火,从无怨言。现在,为了她体内的软筋草之毒,他竟然要随着无净法师学医。
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便忍不住涌了出来。
褐樟看她哭了,马上惊慌失措:“主子,如若您觉得这样不妥,小的不跟法师学即是。”
“褐樟,你怎的那么傻?我不是已经有法师医治了吗?你跟他学这个岂非节外生枝?”
“小的只是觉得法师行踪飘忽不定。他如今在宇宁,可不知何时就去了别处。小的跟他学学如何给主子配药便好,万一他不在此处而主子的药又吃完了,总另有小的在。”
“你不用担忧,法师若是去往别处,他定会给我配好足够的药再走。再说,我这药也不是想配就能配得了的,总得有药材才行,而那些药材可不那么好找。”
“那小的便提前找好,时时备着主子要用到的药材。”褐樟眼神坚贞,语气坚决。
和褐樟相处了三年,孟小鱼也了解他。即便她不允许他去跟无净法师学医,他怕是也会自己想措施捣鼓救她的法子,还不如让他随着法师正儿八经地学。
她叹道:“如若你觉得这样能让你更放心点,那我便去找法师说说。他要愿意,你便去找他学。”
“多谢主子!”
“是我该多谢你。你去叫青松和翠柏过来一下吧。”
“是。”褐樟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