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故人之子
越日一早，孟小鱼刚一醒来，便被卡木丹诚元叫去了大厅。
他将一条马鞭交给孟小鱼，指着一旁的癞头三和叶纳或拉：“人在这儿呢，抽吧。”
癞头三和叶纳或拉都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心情，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孟小鱼扬起鞭子，正想挥鞭抽打，突然又有些犹豫，放下手，低声问卡木丹诚元：“你跟他们如何说的？”
“说他们冒犯了你，你要抽他们几鞭解气。”卡木丹诚元语气平平。
“就这样？”
“虽然。”
“行赏之本，在乎助善而处罚。你如此随意地让一个俘虏鞭打你的亲信，不怕失了民心？”
“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可也是你教的。”卡木丹诚元朗声说道，“他们当以能为我用为荣。待有朝一日我坐拥尚赫山河，定会以高官厚爵酬金他们今日之痛。”
这家伙说起这话来还真有些帝王风范。孟小鱼不禁在心中一阵唏嘘，又觉得兴趣索然，将马鞭往卡木丹诚元手里一塞：“这鞭子我先记着，算你欠我的。”
卡木丹诚元失声一笑，手一挥，让癞头三和叶纳或拉走了。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说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回来了。
“带进来。”卡木丹诚元付托完，又转头问孟小鱼：“一起听听？”
孟小鱼尚未来得及答话，一个护卫随后就进来了。
“说吧！”卡木丹诚元命令道。
“属下确实找到了那个叫木瓜瓜的牧民。”护卫说道。
孟小鱼腹诽道：查木头二的户口去了？这厮服务够严谨的，而且这效率也确实高。
“嗯，如何？”卡木丹诚元问道。
“据木瓜瓜说，他们祖上原姓木厄尔多，不知怎的，传到他爹那代，便将姓氏简化成了木。”
“没文化真可怕。”孟小鱼哂笑起来。
卡木丹诚元意味不明地斜睨了她一眼，继续问护卫：“如此说来，木头二确实是土生土长的牧民？”
“是。”
“那他可曾跟尚赫人有过接触？是否有通敌之嫌？”
“木瓜瓜说，木头二幼时曾遇到狼群袭击，今后失踪不见，木瓜瓜便以为他被狼吃了。三年多前，木头二却找到了木瓜瓜，父子相认。木头二说幼时被狼群追赶迷了路，找不到木瓜瓜，自己靠帮其他牧民放牧过日子。”
“如此说来，他也可能在失踪期间遇到过尚赫人？”
“属下尚未查到。”
“再查，看他失踪期间去了哪里，为哪个牧民放牧过？”
“是。”护卫恭谨地退了出去。
“把木头二带进来！”卡木丹诚元高声命令道。
“你还要审他？”孟小鱼不忍看木头二被鞭打，“那我先回避。”
“怎么，这就不忍看了？搞来搞去你竟是只纸老虎！”卡木丹诚元一脸戏谑地说道。
孟小鱼懒得理他，却也未真走，看着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木头二被拖进来。
“木头二，”卡木丹诚元冷眼看着他，“你的身世本小王已查得清楚。虽然你是木瓜瓜的儿子，可你之前却失踪多年，小王我问遍所有牧民，却无人在那几年里见过你。”
“小的在那几年里随处游走，饿了便找一家牧民讨点吃的，再为他们放牧几日。困了便靠着他们的毡房睡觉。那些牧民自然都不记得小的。”
“哼！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你只说你跟何人读的书？”卡木丹诚元怒道。
“小的不识字。”
“如此嘴硬，我看留着也没用。浪费粮食！”卡木丹诚元失去了耐心，语气凌厉无比。“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了，双腿砍断，扔野地里去。”
“小王爷！”木头二见他来真的，吓得大叫作声，“小的对小王爷忠心不二，小王爷不觉得如此看待一个忠诚的士兵，会冷了所有士兵的心？”
“冷心？好！好理由！”卡木丹诚元咬牙切齿地说着，目露凶光，“木头二，本小王立刻让人将你吊城门外去。只要有人能出来证明你失踪的那几年真如你所言一样，小王我便放了你。五日后，若无人来为你作证，小王我便割你的舌断你的腿，扔到野外喂狼！”
侍立在侧的护卫无需他付托，立刻就将木头二往外拖。
“等等！”孟小鱼究竟是个女人家，终是不忍，“天冷了，他这样子被吊在城门外，恐怕不到明日就被冻死了。”
“给他裹床棉被。”卡木丹诚元沉声付托道。
木头二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孟小鱼有些意兴阑珊。在敌国看着被自己国家策反的人受到酷刑，自己到底要不要资助？可她自己也是个俘虏，对上官烈锋父子几人都没好感，又觉得自己照旧做只缩头乌龟的好。
她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卡木丹诚元，淡淡说道：“我回屋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出大厅便看到裹了一床棉被，棉被外又被绳子捆得像个大粽子的木头二。
有人牵来了马，艰辛地将木头二往马上推。
“何雨。”木头二唤了她一声。
孟小鱼走近他，心中升起一股悲悯之情。连她都觉得木头二被尚赫策反了，他再嘴硬也无济于事。纵然没有证据，卡木丹诚元也会杀了他。
“你说过你在尚赫国都认识一个姓木的女子？”木头二问道。
“嗯，她叫木盈华，也叫木槿。”孟小鱼老老实实地回覆。
“呵呵呵！哈哈哈！”木头二一阵狂笑，把孟小鱼和周围牵马的护卫都笑得一愣一愣的。
“你若有时机再见到她，”木头二止住笑声，眼中满含泪水，“告诉她，木朱林已去，勿再记挂。”
“木朱林？木头的木，丹朱的朱，双木林？”孟小鱼问道。
木头二含泪笑了，点了颔首。
木朱林？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三个字都是姓氏组成的。
孟小鱼心中一阵嘀咕，突然又想起木头二和木盈华都姓木，难道他俩是亲戚？
木朱林……
她名顿开，惊得脸色煞白。
木盈华说过，那个帝博屯国人渣有个很离奇的名字叫朱林风昌东喜维。木朱林，取的是木盈华的姓，帝博屯国人渣姓名的头两个字为名。木盈华说四年前，他儿子自荐去了兵部，今后消失于国都。
“你今年十九岁？”孟小鱼问道。
“约莫是吧。”木头二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何先生，”一个护卫拱手说道，“我们还要将人带到城外，不敢延长。”
“噢，好吧。”孟小鱼讷讷说完，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屋内走。
她想不出为何木头二突然便成了木盈华的儿子。
他是被兵部派到北翌来的？为了找玉玺？还宁死也不说出实情？
他如果就这样死了，会成为尚赫的英雄吗？木盈华又会如何伤心欲绝？
她救得了他吗？
如此一想，她便有了想救木头二的激动，拔腿就往大厅跑。
卡木丹诚元正在跟几小我私家谈着话，看她急急遽地劲来，蓦地住了嘴，抬眸狐疑地看着她。
“呃——”孟小鱼有些失措，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事？”卡木丹诚元问道。
“那个——木头二，我能不能和他单独谈谈？”
卡木丹诚元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眸中尽是狐疑之色：“单独？”
孟小鱼点颔首。
“为何？”
“我——我刚刚发现他的长相与我一个挚友甚为相似，如若我漠然置之，今后余生约莫不会安生。”孟小鱼心中忐忑，期期艾艾地说了个理由。
卡木丹诚元双眉一挑，语气淡漠：“那与我有何关连？”
孟小鱼觉得自己真傻，她和卡木丹诚元的关系虽然没到这一步。
她沉吟半晌，说道：“我帮你问出他来此的目的。”
卡木丹诚元皱眉道：“本小王得在场。”
“我恐他不会说实话。”
“那就算了。”卡木丹诚元大手一挥，“出去！”
孟小鱼顿生凉意，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果卡木丹诚元差异意，凭她一己之力是不行能把人救走的。她连自己都逃不走，更况且是被捆了挂在城门口的木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