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罔顾礼法
孟小鱼的状纸递到府衙翌日，府尹便派人把她叫去问话。她便将被劫的经过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还递上了无净法师给她的假玉佩做物证。
府尹听闻玉佩牵涉到上官烈彦，哪敢怠慢，将所有对话一笔一划都记了下来，交待孟小鱼回去期待消息，基础不用等手下人怂恿，自己便忙不迭地拿着状纸和玉佩往监察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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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官凌云派的禁卫军人黑暗掩护，孟小鱼心安不少。她在等着玉佩事件结束的同时，又开始日以继夜地写书，究竟她这一失踪即是二十多天，书坊却未有新书出来。
这日一大早，太常府的陆掌故便来了，一脸铁青地说要找何宇。
鲁士翰一看他那气势，哪敢真让他找到人，尽力推托阻拦。陆掌故却不听，穿过书肆直冲冲地进了内厅，见孟小鱼不在，又要去书坊找人。
孟小鱼听说此事时，她正在跟顾学采商量印新书，刚听褐樟说完陆掌故此事的气场，绝不犹豫便去了内厅。
陆掌故一见她过来，铁青的脸愈举事看，使劲挥舞着手中的一本书，气冲冲地说道：“好你个何宇！好你个书巫先生！你是以为你写的书卖得好，便可自得忘形，掉臂为人之本、圣人之道？你居然写出这种谬妄绝伦、离经叛道的书来，误导天下念书人！”
孟小鱼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是她前几日刚出的《铰剪手爱德华》，心中立刻明白了，这个老学究、老顽固约莫真被这书的清奇写法和情节给惹火了。
她在梦中曾看过一部叫《铰剪手爱德华》的影戏，对里面的凄美故事和悲情结局一直念念不忘。
前几日，她突发奇想把这故事写了下来。为了让这里的念书人接纳一个离奇的机械人，她把配景设在与尚赫国相隔好几个国家的、以巫术而闻名的帝博屯国，而铰剪手爱德华则被写成一个热衷于巫术的王爷制作的傀儡。跟影戏一样，没等爱德华被做好，王爷便去世了。而故事的女主，则被换成了已故王爷的孙女，有个指腹为婚的渣男未婚夫。
孟小鱼付托褐樟奉茶，小心地抚慰道：“掌故大人，这不外是一本书而已，所有内容纯属虚构，大人切莫认真。”
“哼！”陆掌故并不买帐，气呼呼地说道，“即即是虚构，也不能违背常理，罔顾道德礼法！你写的这书，不光通篇尽是男女私情，而且内容谬妄绝伦。你这是让天下人都学这书中男女，私相授受？”
孟小鱼可不这么认为。她就是觉得如今尚赫的书，本本三纲五常、圣人之道，太过正统，读多了难免将念书人教得如陆掌故这般迂腐。她写这本书，算是为天下念书人和写书人开辟一条新思路。可她也知道，这话只能内心想想，断不能说出来。
她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晚辈是个商人，写这书也不外是为了赚钱，希望念书人能喜欢，多卖几本出去。未曾想太多。”
“何宇，你且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巫术所造之傀儡，怎能容其存活于世？就算存活于世，又何来善良之心？他杀了王爷的未来孙女婿，就应当偿命，怎么最后还能让他在世？另有那个王爷的孙女，怎么能掉臂礼义廉耻，对一个杀了人的傀儡芳心暗许？另有那个王府的婢女彩屏，你怎可写她搔首弄姿引诱爱德华？……”
陆掌故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越说越气，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黑再转青。
孟小鱼被问得啼笑皆非，只觉得这个老顽固真是迂腐得可爱，自己接受不了新鲜事物，还自以为是地指责别人。于是，她平静地听他滔滔不停地数落了近半个时辰，没顶嘴一句。
趁陆掌故喘着粗气，似乎词穷的当口，孟小鱼赶忙谦卑恭谨地递上褐樟送过来的茶，陪着笑说道：“掌故大人说得句句在理，晚辈听了如醍醐灌顶，受教了。是晚辈思虑不周，写书有违圣人之道。请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另有何需教训晚辈的，请大人坐下慢慢说，若大人气坏了身子，那晚辈就难辞其咎了。”
陆掌故似乎还不解气，接过茶对着孟小鱼“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一口气将茶喝光了。
孟小鱼赶忙又将茶盏倒满。
褐樟送来茶后，并没再出去，而是恭顺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打口水战。此时看到孟小鱼居然一改平日倨傲顽劣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哄着陆掌故，不由得弯起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陆掌故叹了口气，不知是看孟小鱼态度还好照旧自己确实也骂累了的缘故，语气缓和下来：“你说你一个如此有才气的晚生，怎的就如此不让人省心呢？你不愿意入仕途也就而已，写书卖书倒业舯坫体面，却偏要写出这种为世人所不容的书来？”
“大人教训得是，晚辈其时一念之差，只想着将曾做过的一个梦写出来而已，却未曾想到对天下念书人和世人有误导之过。晚辈深知大人政务繁忙，能于百忙之中亲自过来提点晚辈，晚辈不胜谢谢。”
陆掌故摆摆手，看着这个模样清秀，举止谦卑的少年郎，突然就觉得心柔软得不行，语气更是缓和：“老夫虽与你相识不久，可很是看好你。你许多书都写得不错，即便有些写得离奇些，或许也照旧遵礼法的。以后可要注意了，切莫让老夫失望。”
“能被大人看好，晚辈受宠若惊。晚辈定谨遵大人教诲，恪守为人之本、圣人之道。”
说到这里，孟小鱼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暗忖：被一个老学究、老骨董给看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照旧坏事。
陆掌故满意所在颔首，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今年贵庚？”
孟小鱼愣了一下，不知他此问何意，只好恭顺地答道：“晚辈今年虚岁十五。”
“噢，十五，长得文弱了些。”陆掌故又喝了口茶，看来他是真骂得口干舌燥了。“可有婚配？”
孟小鱼心下一惊，敢情他是想给她这个假小子说媒？
她这一惊可不得了，后背都冒冷汗了，暗自思量若这个老顽固要强塞给她一个美娇娘，她该如何应对？
立在一旁的褐樟赶忙右手握拳盖在嘴上，掩住了要从嘴里蹦出来的笑声，暗自思量，让王府孙小姐喜欢上一个巫术所造的傀儡和让一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娶个媳妇，不知道哪个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