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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运天下

第十六章

棺运天下 尘客老罗 5916 2021-07-23 12:12:37

  16.

  永昌府西乡王家村里挤满了人,但没有一小我私家说话,各人都神色凝重的站在村子里。永昌府里的居民也来了不少,那些来到永昌府置办货物或者贩卖的商人许多和王家有来往的也来王家村打探消息,探望病情。王平家院子外更是挤得水泄不通,门口站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护卫。王兴怕有人闹事,增派了人手过来。永昌府府衙也派府兵守护在王平家院子外各处进出口。

  王平硬撑着回到永昌府,一口气泄了,整小我私家倒下,他不愿意留在城里疗伤,坚持让王兴一定把自己送回王家村。杨知府派来医官给他疗伤,王平谢绝,只要金二来。金二让徒弟背了满满两箱子的药材,随着马车也来到王家村。家人接着奄奄一息的王平,无不伤痛嚎哭。王夫人强忍悲痛,里外张罗着,家里乱成一团。金二着急的让各人平静,不行惊扰重伤的王平,家里人才慢慢从忙乱中平静下来。

  关旭获得消息,从南山飞马而来,和王兴守候在王平病榻前,哭了一场。

  金二切脉,发现王平已经心脉尽断,怕是腹内心肺肝脏都受损严重,气息若有若无,神仙难救,不由暗自垂泪,只能尽力熬些汤药,增补王平气血。王平汤水不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金二伤感的对关旭和王兴说,“准备后事吧。”王兴哭倒在地。外边王夫人和一帮女眷获得消息,哭成一片。王夫人昏厥已往,众人抢救过来。王兴媳妇劝道,“老爷身后事还要夫人主持,要夫人拿主意,我们这帮媳妇都是没个主见的人,夫人万不行这时候倒下啊。”王夫人泪流满面,“老爷操劳一生,落得如此惨状,我陪伴他的时间也不多,他对我一心一意,从未有纳妾的心思,膝下就一个耀祖,却离家出走在外,还好有兴儿过继,否则真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了。只怕不久我也要随他去,那棺材置办两副而已。你们去请那红白事行的人来,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张罗,我是不能够了。”说完,昏死已往。王兴忙扶住王夫人,让几个婆子抬着去夫人寝室好生照顾,自己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是好,家里一个老妈子有些经验,便做了管事,部署众人扯布扎纸,做寿衣,叫人去请白事行的人。

  王平卧床数日,醒来,神色突然好了些,众人知道那是回光返照,是要部署自己后事,然后撒手而去,各个心中伤心,脸面上还装着笑。王平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让人扶起坐在床上,打发众人出去,只留下关旭和王兴。

  王平拉住关旭的手,让他坐在床沿,有气无力的笑道,“二弟,哥哥我命数到了,已是无力回天,最后要交待些事情给兴儿,你做个监护一定帮我看紧他,我才好放心去得。”

  关旭心如刀绞,两行热泪下来,说道,“年老好好养伤,来日方长的,何须说这样的丧气话。”

  王平道,“我泄露天机,本该早早和那些门生们死在山西,只是还未交待后事,怕辜负了王家和‘棺运天下’的弟兄们,硬撑着回来,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二弟不必慰藉我,人各有命,我王平能有今日的境遇也该知足了。”

  王兴哭道,“爹,孩儿不让你死。烈风叔叔是神仙,我已经叫人去昆仑山找他了。只要他回来,定可医治好爹爹的病。”

  王平苦笑道,“傻儿子,若烈风能救我,他的师兄白飞雁在路上就已经救了,何须要等烈风来?那白飞雁白大侠知道我已经无药可救,所以才黯然离别去了的。你赶忙去把人追回来,别枉送了王家人一条性命,马上就去。”王兴不敢违拗,起身出去部署人马召回派出去的人。

  王平拉着关旭的手,说道,“二弟,你不要怪我,我自作主张,让王帅和关娇拜了天地。虽然违背了人伦,差着辈分,但两个孩子实在是难得,都经历了生死,这样的情分着实让神仙都感动的。”

  关旭笑道,“我早有心玉成他们,只是碍于礼数,一直羞于开口,既然年老突破世俗成规玉成他们,我也就放心了。只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王平道,“二弟啊,此昆仑山一行,实在是受益匪浅。原来五弟烈风是昆仑山仙尊白猿座下,他来这世间不外是要经历磨练,如今已然登顶成仙了。王帅和关娇都拜在烈风门下,成了昆仑山幽冥谷的门生,这是他们的造化啊。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昆仑山的实力远远在世俗力量之上,我们这些凡人在他们的眼里只不外是蝼蚁一般。两个孩子结了仙缘,留在了昆仑山玉虚峰,乃是你我万世修来的福气啊。”

  关旭点颔首,叹道,“他们自是有了好去处,只可怜四弟肖战和那些王家子弟死得太惨烈,想来不外就是为了一口棺材,实在不应啊。”

  王平道,“二弟,这都是命数里定了的,我们没措施避开。我们去寻棺材,然后被拦截,都是命数。仔细想想,我们的过往都是冥冥中部署好了的……”

  正说着,王兴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爹爹,孩儿已部署人马去追了。”

  王平点颔首,伸手对王兴说道,“兴儿,你过来。”

  王兴跪行到床前,仰头满脸泪水看着王平。王平伸手轻轻给他擦拭眼泪,又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模糊间,我家兴儿也老了,都长出白头发了。如今全须全影的回抵家,我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下来了。”

  王兴道,“兴儿不老,兴儿还要好好服侍爹爹。”

  王平道,“傻儿子,你该自立了,随着为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历练出来了,以后王家都要靠着你去撑。为父帮不了你了。”

  王兴呜呜哽咽。

  王平道,“棺运天下帮会的弟兄要靠着二弟约束,王家人要王兴去约束,你们互为犄角支撑,才可保一世太平。现在我王家元气大伤,子弟折损殆尽,你们必须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好好护家园,守护王家村。那些生意也要好好经营,不行委托非人。”

  王兴颔首。

  “记着,知府大人靠不住,朝廷靠不住,只有靠我们自己基本深了,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

  王兴,“孩儿记着了。”

  王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那拓跋火奴心有眷顾,很赞同他的想法。但我告诉你,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万不行与拓跋火奴暗通款曲,惹火上身。那拓跋火奴虽然雄才霸略,奈何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占不到,徒劳一腔热血而已,难以成事。就算他成就一番霸业,焉能容你?你千万不行起非分之心。虽然我王家如今金玉满堂,在江湖中一呼百应,奈何都是乌合之众,怎可与朝廷雄师对阵?”

  王兴心中原来很赞同拓跋火奴,有些自己的想法,见父亲如此说,也只好作罢,低头道,“孩儿一切听从父亲部署。”

  王平转头对着关旭说道,“二弟,我这孩儿一向孝顺,只是怕我不在了,就要胡作非为,只怕到那时,我们一手建设的基业毁于一旦照旧小事,只是战火一起,生灵涂炭,那即是伤天害理。你务必做好监视,若他有犯上作乱的举动,杀无赦。”

  关旭一惊,问道,“年老,何至于此?”

  王平苦笑道,“知子莫若父,我知他胸有雄心,但做不成的。虽然我们去昆仑山砍了朱家的基本树,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的实力自保足矣,要想举事乃可笑之至。切记切记!”

  王兴膜拜哭道,“孩儿知错了,一定遵从父亲教诲。”

  关旭颔首道,“弟弟我记下了,一定好悦目着兴儿,不让他踏错一步。”

  王兴道,“爹,孩儿想把二弟唤回来,却不敢自作主张,还请爹爹准许。”

  王平怒道,“我说过,那耀祖万不行再与我们有任何瓜葛!”

  王兴道,“爹啊,你若此时耀祖不能回来,以后定然会埋怨我们,他临了也不能尽孝,让他如何立足啊?”

  王平叹道,“万万不行!兴儿,你记着了,不行报丧给他。这是对他一家最好的保全,记着了,他一家人的宁静才是我王家最最要紧的大事!”

  王兴连连颔首,“孩儿记着了。”

  王平松了口气,却精力透支,委顿躺了下去,关旭连忙小心扶着把他放倒在床上。王平却只剩下出气,惊得王兴爬了起来,扑倒在王平身边。

  王平颤着手抚摸王兴的头,说道,“我死后,拿一口杉木棺材把我装了,和肖战一起送去南山那个窟窿中安葬,万不行用那‘潜龙棺’装我。”

  王兴连连颔首。

  王平继续说道,“不行去余姚报丧,从今往后断了跟耀祖的书信来往和银钱资助。只在黑暗掩护他们一家。这是天大的事,不行让朝廷知道他是永昌府王家的人,以免招来灭门之祸啊。”

  王兴颔首应了。

  王平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睁大着眼睛看着上边,一些久违的面孔突然飘荡在眼前,眼睛瞳孔放大,声音变得惊恐嘶哑,叫道,“她来啦,小翠来啦,她来索命啦……红光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来陪你啦……”说完,张着嘴巴咽了气。

  王兴扑倒在王平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关旭探探鼻息,鼻息全无。外边的人听到哭声,知道王平去了,合家巨细哭成一片。门外听到哭声,随着也哭了起来,跪倒一片。王家村哭得地震山摇,哀恸震天。

  那留守的衙役见了,知道王平已死,快速牵马骑了,挤出人群,飞驰回永昌府报信。

  杨知府得知王平的死讯,心头一块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马上把准备好的文书交付书办,让他部署八百里快骑急递朝廷。

  守在知府属衙的道台和守备大人面露喜色,守备拱手贺道,“王家人经此妨害,人丁凋敝,如今王平一死,大厦将倾,王家气数尽了,朝廷对我西南便再无怀疑。我等便可高枕无忧,乐得逍遥快活。”

  道台说,“那王平取得神木棺,也算我西南一省的劳绩,皇上自然要夸奖,我们也有了政绩,实在是死得其所。”

  杨知府叹道,“列位大人啊,王平之死虽然对我们是好事,但面子上可不能显露分毫。那王平在这一方黎民心目中声望太高,个个敬仰。我们平日里也得了多多的利益,各人都心照不宣守着这风水宝地快活。如今他去了,我们也该纪念一番,走走过场,也好赚些民心,千万不行凉了一方黎民的心啊。”

  道台道,“那是自然,只是王平乃一介草民,我们官居高位,照旧要有分寸。你我分配些下属打着官府旗号去纪念纪念即是,不行亲自去失了身份。”

  各个官员颔首称是,各自打道回府。

  王兴遵照遗命,用一口百年杉的棺材装殓了王平的尸体,然后和七个王家子弟抬着送到祠堂里祭拜,请来上百的法师僧人做起法事。白事行的人很专业的部署起来。知府,道台,守备各个衙门都派人过来,扯着旗号纪念,算是给足了王家人脸面。

  王平的棺材停在王家祠堂里,族人猛烈争论了一番。争论的焦点就是王平的下葬应该是在王家村后山而不是南山上。

  族中几个老辈人都认为应该在王家村后山选一块最好的风水宝地下葬。而王兴坚持说父亲的遗愿是要葬在南山上的窟窿中。

  老辈人说,“叶落归根,我王家人死后就该归葬王家祖坟,若葬在别处,定然是孤魂野鬼,那灵魂如何得安息?”

  王兴道,“如今整个永昌府险些都是我王家工业,那南山也是被卖断了的,之前红白府的祖先都是要埋在南山上,想来那里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

  双方争论不休,坚持己见。最终族长王义行使了族长的一票否决权,开口说道,“死者为大,诸位太爷爷爷伯伯叔叔们,照旧尊重平二哥自己的意见吧。想来下葬南山是为了更好的看护我王家族人,不行改了遗嘱。二哥神仙一般的人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如此一说,老辈人只好作罢。选了吉日,王兴扶着王平的棺材,关旭让儿子扶着肖战的棺材,自己在前边开路。白事行里的人不请自来,免费哭丧,哭得却真真切切,这些年白事行的人靠着王家生意都挣了许多的银子,无不心怀感念,自然动情。那些永昌府的黎民和王家人哭得一路,直哭得惊云变色,地震山摇。吹打的人都是自己来的,在前边卖力的宣扬着,并不把这当做混吃喝银子来做,只把王平当做自家的人。上万人送王平到了南山脚下。王家人劝回,然后抬棺上山,众人膜拜地上,久久不愿离开。

  来到南山后山原来藏“潜龙棺”的窟窿,山上的人早已挖开洞口,拿着火炬在洞口守着。

  关旭先举着火炬进了窟窿,王兴拦住女眷在外边,让人抬着王平和肖战的棺材进入窟窿。

  关旭举着火炬,寻到那“潜龙棺”安置的地方,只见那潜龙棺完好无损,两邦板上龙纹栩栩如生,窟窿里似有龙吟一般,心头难免惊讶。王兴让抬棺材的人先行出去,然后扑通跪在了关旭面前。关旭大惊,把火炬插在窟窿里漏洞上,扶起王兴。王兴直跪不起,哭道,“关叔,兴儿万事都听爹爹的,如今爹爹不在了,便以关叔的话惟命是从,不敢懈怠,只是有一件事,一定要违逆爹爹遗愿,还请关叔玉成。”说完,磕头拜了两拜。

  关旭已然猜到他的心思,叹道,“兴儿啊,你父亲尸骨未寒,你这样做莫非要寒了他的心?”

  王兴说道,“关叔既然已经猜到兴儿的心思,我也不必多说。知父莫若子,我虽不是爹爹亲生的,爹爹待我比耀祖还亲,我比耀祖越发体会爹爹的苦心。爹爹是有心要那潜龙棺的,否则也不会让我们把他的尸身带到这里来。爹爹为王家做了基本,也该享受得潜龙棺,也想着为后世子孙谋些阴功。只是此次昆仑山一行,他的想法却淡了。”

  关旭问道,“你追随你父亲去昆仑山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却不得而知,他的想法变得超脱了些,我也正奇怪呢。”

  王兴说道,“我随爹爹一行进入昆仑山,经历确实很诡异奇妙,只是一时欠好细说,待日后说与关叔听。而那玉虚峰我并没有上得去,烈风叔叔说他的师父只要见爹爹,铁皮,王帅和关娇,所以峰顶上的事情我并不知晓,最后爹爹一人下山来,也没跟我说起细节。我不得而知。”

  关旭点颔首,“如此说来,确实是那烈风的师尊让年老有些改变了想法。”

  王兴说道,“无论如何,我只想问关叔,我爹爹是否有资格用得那潜龙棺?”

  关旭道,“年老智勇双全,乃人间龙凤,也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用那棺材并没有什么不妥。”

  王兴喜道,“如此,还请关叔允许侄儿,就让父亲的尸身进那潜龙棺吧。”

  关旭想了想,颔首道,“好,如此,我与你一同继续,以后若去了那边,让年老埋怨一番也是小事。”

  王兴起身,和关旭一起打开王平的棺材,小心抬出尸身,抬到潜龙棺里安放装殓。刚把王平尸身放进棺材里,正准备去抬那大板,不想那潜龙棺大板自行腾空而起,稳稳的对着棺材盖好,只听“嗡”的一声传来,棺材大板和邦板接缝处金光闪现,合拢在一起,基础无需落钉盖棺,已经浑然成了一体。王兴和关旭惊喜面对,王兴道,“想来这潜龙棺就是为我爹爹才现世的。”

  关旭叹道,“原来冥冥中自有定数。”

  两人把肖战的棺材搬到潜龙棺下首左边放好,点香拜了四拜,取了火炬,走出窟窿。然后付托众人封死窟窿。众人一起动手,抬着几块大石头要去封那洞口。

  突然地震山摇起来。窟窿里传来龙吟声。山体轰隆隆哆嗦起来,山岩上的泥土塌落下来。众人大惊失色,关旭大喝一声,“速速离开!”和王兴护着眷属跑开。转头看去,只见那山体往下塌陷,很快不见了洞口,王兴心里慌了起来,很是痛恨自作主张,怕是惊了神灵,惹下祸来。

  众人远远站住,拿眼看着那继续坍塌的山体,只见整个山体徐徐落入地下,就像地下有一个无底深渊一般。脚下的山地也晃动起来,众人独霸不住,纷纷摔在地上,无不骇然,惊得六神无主。

  半个时辰后,整个山顶都陷了下去,眼前却是平平一个山地。众人惊魂未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胆小的慌着搀扶下山。胆大的还在张望。

  王兴和关旭面面相觑,不敢声张。突然,一声声龙吟从土里闷闷传来,轰隆隆前边的地上隆了起来,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开来,片刻之间,两道金光冲天而起。王兴和关旭抬头看去,见到两条金龙张牙舞爪腾空而起,斜对着空中盘旋着飞去,那龙背上赫然驮着两小我私家影,一个王平,一个肖战,王平在前,肖战在后,冲天而去。

  王兴看得真切,欣喜若狂,双手握紧拳头,激动得叫道,“父亲肖叔叔升天啦!”慌忙膜拜地上,家人见了,无不欣喜,都膜拜地上。关旭看得满眼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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