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若隐若现
红日初升，骊山东绣岭一片鸟语花香，生机勃勃…
无为观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秩序。
程凡略施手段，便令一众贪生怕死的羽士俯首帖耳，乖乖听从使唤。
他现在道号无忧子，乃名正言顺的无为观道人，排行只在老观主之下。
其余羽士都十分灵巧，识趣地拜过冒牌师叔，只有清净子仍旧是油盐不进，宁愿被捆成麻花也不颔首服软。
程道人丝绝不以为忤，笑眯眯拿起拂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他背后供着一尊勾陈大帝神像，但木木呆呆，没有半点威严景象，显然是没有开过灵光的泥坨子。
万事俱备，只待宫中来人！
审食其上山时，正值黄昏时分，天边一轮残阳如血。
他心情极其糟糕，因为今日“商山四皓”又讨要了一百死囚…
那些老妖怪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往常都是半月一次，每次二十人。
这堂堂大汉朝丞相要仰妖鼻息，整日里为虎作伥，当得实在是憋屈至极。
但在无为观一众羽士眼中，前呼后拥，被两百金甲宿卫守护的审食其简直威风得不行一世。
老观主擦了把虚汗，快快当当上前膜拜道，“不知丞相前来接人，贫道有失远迎！”
“嗯，你很好…”审食其看着这不知廉耻的老道，丝绝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方外之士，应该是荟萃人类英华的绝顶人物，要能够除妖驱邪，更要能持正己身！
这老羽士非但没有半分修为。
居然还主动进献观中子弟给太皇太后，以求厚赏，简直比寻常商贾的品行还要恶劣十倍。
可见无为观浊臭难闻，实在是令人不齿。
但他刚踏进观门，审丞相就改变了看法。
只见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面目威严的虬髯羽士。
这羽士虽然一脸乱如狮鬃的髯毛，但他神目如电，肩宽背直，给人一种孑然独立，傲视天下的犷悍感。
审食其甚至生起一种躬身下拜的激动～！
虬髯羽士正是程凡。
他将脸上锅底灰洗漱洁净之后，换了身新衣，运魔功强行催发出满脸的乱须，借此掩盖住过于英俊的面容。
这样可以免去自讨苦吃，万一被贪色的吕雉看上就麻烦了。
究竟此行是去献祭金蝉子。
审食其咬舌扼制住下拜激动，嗔目怒喝道，“斗胆道人，见到本丞相还敢如此无礼！”
七八个金甲宿卫马上上前，要强行按住程凡掌嘴。
程凡只是轻轻摆动拂尘，这些无知凡人便哗啦啦跌了满地。
他朗声长吟道，“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地无妖尘…丞相只不外是凡间富贵，又与贫道何关？”
“果真是真正的高士作派！”审丞相不怒反喜，拱手低眉道，“不知道长早已超凡脱俗，是审某孟浪了！”
一众金甲宿卫也肃然起敬，纷纷收起手中兵刃。
老观主与几个羽士见程凡略施小计，便令当朝丞相服软，马上又惊又喜，生起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唔，唔！”被捆成麻花，嘴里塞着锦缎的清净子怒火如焚，扭动着身躯想要揭穿这野道人的阴谋企图。
他这两天听程凡对着老观主等人威逼利诱，种种恶辣手段与攻心战略层出不穷…
简直是闻所未闻，与高人隐士更是沾不上半点关系！
审食其听到异常，才注意到程凡身边躺卧了一个被绑成粽子的小羽士。
这小道唇红齿白，温润如玉，恰巧是太皇太后想召进宫中的清净子…
老观主见审丞相眼中疑问，急急解释道，“清净子前两日心情突然抑郁，想要上吊轻生，无忧子师弟刚刚将他捆了起来。”
“让丞相见笑了！”程凡一脸无奈，摇头道，“贫道这小师侄心性无常，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所以贫道要随他一同入宫！”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无忧子道长！”审食其嘴角堆起微笑，头皮却隐隐有些发麻。
他为人谨慎，来无为观之前就有过了解。
这破道观人才凋零，老观主基础就没有什么师兄弟。
就算是有，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养不出眼前这个渊渟岳峙，坐如金钟的可怕人物！
大汉朝建设之前千疮百孔，审食其随着吕雉与刘邦东征西讨，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早就炼就了一对洞察世事的锐利眼神。
审丞相可以肯定一点，眼前这道人，九成九是想借此混进宫中，对太皇太后倒霉！
问题是…
这虬髯道人，真能奈何得了近乎不死的九头雉精吗？
本丞相要不要设法去将商山四妖调离长安，助他一臂之力？
见审食其心情有异，若有所思，程凡却一脸满不在乎。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拙劣的演技多数不能过关。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骗不外就骗不外。
他是抱着一种苟且偷生的心态，横竖这些宫廷宿卫又不行能翻起半点风浪。
如果不能混进宫中，再另想其余措施好了，保证金蝉子能活蹦乱跳地送进去就行。
审食其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无忧子道长想要看顾自家晚辈，本丞相虽然要给予方便！”
他此时已经定下决心，不虑胜，先虑败，首先照旧要明哲保身…
究竟有一家老小，近千条性命，只能将刘邦生前嘱托再朝后延一延。
放这莽撞道人进宫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活都与自已无关。
吕雉修为深不行测，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这些年刘氏皇族不知道请过几多世外高人，全部成了九头雉精与商山四妖腹中的血肉，修炼妖身的资粮。
此外不说，就连笑傲战国的鬼谷子与飞剑无数的韩信，都被吕雉撵出了大汉领土，多数是躲去了哪个不知名的蛮荒之地。
见审食其居然不细究自己来历，程凡微感惊讶。
但他只是略一沉吟，便伸手将清净子像拎青菜一样随手拎起，大踏步朝着道观外走去。
审食其也不再空话，领着众手下随着追了出去。
不知不觉，一轮月牙已经挂在山边。
这东绣岭上林木繁盛，就算有星月之光，夜间行走起也十分未便。
几个宿卫打起灯笼，小心翼翼在前为丞相照亮崎岖山路。
但无论他们怎么加速脚步。
那无忧子看似闲庭信步，却始终在远处草木间若隐若现，让人基础追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