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接纳提前警告的方式,恐怕一个不妥会被人当做醉翁之意,究竟他从南朝而来,两边又是敌对国。
伤寒在古代属于熏染性很是严重的疾病,完全只能靠自身体抗力去硬扛。
三国时期的医圣张仲景,因家人大多死于此症,穷尽一生,写出了一部旷世巨著《伤寒杂病论》。
但可惜的是,在其时却名声不彰,没有获得应有的重视,因此连正史中都没有他的职位。
厥后他为了躲避战乱,隐居遥远的岭南之地,死后七十多年,其后人才遵从祖命,将他迁回家乡南阳安葬。
这位后人,也就是如今祖父的军医张复,他回抵家乡之后声名大著,被朝廷召入了太医署。
永嘉之乱时,张复随乱民仓皇出逃,遇到了拖着一大帮人南渡的祖逖,于是被其收留,今后隐姓埋名追随左右。
张复继续了先祖的医术,擅长治疗种种伤寒杂病,魏晋时期的伤寒是个广义泛指,并不光独指为哪个病症。
上次他穿越时落水受寒,即是张复用麻黄汤治好的。
麻黄汤?
想到这里祖逍眼前一亮,他过目成诵,其时只是看了一眼药方,便一直影象深刻。
凭据张仲景的理论,疫病分为温疫和寒疫,此时虽然已经是二月,但北方依旧是天寒地冻。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军中流行的应该就是寒疫,他记得其时张复曾经说过,麻黄汤可治寒疫。
不外这个药方要怎么给,照旧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羊献容似乎很忙碌,与他们又外交了几句,便起驾回宫了,会稽国夫人刘氏温婉一笑。
“妾身体不适,就先失陪了,瑕儿,你好好招待,莫怠慢了客人。”
两人见她面有倦色,便知道确实是身体孱弱,于是拱手相送。刘子瑜将他们带到书房,那里居然珍藏着一副蔡邕手书。
羲之喜不自胜,立刻借来纸笔开始认真临摹推断起来,祖逍二人不欲打扰,便去了园中散步。
二月中旬的长安,正是早春季节,草色新发,梅花正好,刘家也有几株如胭脂般的红梅,清香扑鼻。
刘子瑜似乎对南朝风物很好奇,问了他一些气候民俗方面的情况,颇有憧憬之意。
“若是子瑜以后能来南边,我也会尽田主之谊,盛情款待。”
祖逍随口笑道,刘子瑜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想来她也明白,今生很难有时机已往看一看了。
二人遂转了话题,祖逍本就健谈,尽管刘子瑜话不多,照旧相谈甚欢。
下午在刘府用过餐,这才不疾不徐地离别,这次皇后召见有目共睹,也算是为他们二人挡了不少麻烦。
倒是呼延赞十分热情,屡次上门造访,那位首席孟博士,还力邀王羲之入太学做客卿博士。
尽管羲之没有同意,却也推辞不外,去太学“交流”了两回,那些跃跃欲试要比个崎岖的前赵才俊们,今后偃旗息鼓。
在千年无一的绝对天才面前,再自豪的人也熄了争胜之心,实在是差距太大,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祖逍却有意与刘子瑜结交,眼看着时序来到了二月下旬,凭据他的估算,此时前赵军中应该已经发作时疫,而刘曜也身染重疾,准备撤军了。
前线的消息传来,长安城内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之前捷报左贤王杨难敌大北,退保仇池(今甘肃成县西)。仇池氐及晋王司马保故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等见势不妙均降于刘曜。
刘曜于是用他的习用手段,乘势准备将陇西万余户迁往长安,并犹豫满志地向仇池发动总攻。
谁知就在此时赵军大疫,连刘曜自己都不能幸免,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中途退兵,却又担忧杨难敌背后追击。
于是心一横,派王犷去说服对方,许以重利令其投降,杨难敌遂向刘曜遣使称藩。
被授予假黄钺、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陇上西域诸军事、上上将军、益宁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从这一长串让人瞠目结舌的头衔之中,可见刘曜为了稳住杨难敌,是下了血本的,只为了能够平安抽身。
一切尽在算计之中,但偏偏回程路上,照旧出了意外。
在他的雄师路过秦州之时,刺史陈安顺势遣使求见。
刘曜身染瘟疫之事,基础就不敢声张,况且这陈安并不是他的心腹。
此人原是晋王司马保都尉,但为保部将张春等人所忌,后张春谋害陈安,不成。
陈安于是自称秦州刺史,向刘曜称藩,现在刘曜过秦州而不见,他勃然震怒,认为这是莫大的侮辱。
回来后越想越觉得蹊跷,刘曜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突然仓惶撤军,实在是不合常理。
其探子又发现军中大疫,于是怀疑刘曜已死,此人本就狼子野心,唯忌惮天子威名而已。
现在既然刘曜已经不在,更是无所忌惮,立马整顿戎马,突然袭击雄师,放肆掠夺。
刘曜遭此突袭,不得不舍弃辎重仓皇奔逃,只留下将军呼延实断后,拖延时间。
呼延实虽勇猛善战,可惜却众寡不敌,最后照旧被陈安生擒。
虽然此时陈安已经知道刘曜还在世,但他既然已经动手,悔之晚矣,于是尽力劝说呼延实共反刘曜。
这呼延实却也是条硬男人,昂然不惧,痛骂了陈安一顿,被其恼羞成怒而杀害。
陈安立刻派兵追击刘曜,意欲趁他生病,致他于死地,但刘曜征战一生,手底下照旧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上将。
一个个拼死拦截,终于为刘曜赢得了回到长安的时间,眼见得错失良机,陈安无奈只得率众还归上邽(今甘肃天水)。
陇上氐羌皆降附陈安,一时势力大涨,部众达十余万,陈安遂斩刘曜部将鲁凭。
自称多数督、假黄钺、上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以赵募为相国。
前赵朝廷获得消息的时候,刘曜的车驾已经到了武功,离长安只有一百五十多里路了。
马上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前不久照旧陇上大捷,这才过了半个多月,突然之间就形势逆转,狼狈而归。
加之军中又起瘟疫的传言甚嚣尘上,一时之间随处都人心惶遽。
此时皇后羊献容身为监国,自然见义勇为地站了出来,忙着稳定局势,抚慰民心。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已然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