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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孝女

第七章 余家的女儿们

小镇孝女 余峤一 2006 2021-05-24 12:22:08

  田叶母亲名叫余水云,听名字很诗意很温婉。人如其名这个词在余水云这里可不算数。她顽强,犷悍,传统,迷信,刀子嘴豆腐心,是田叶家里的大独裁者。

  余水云在娘家排行老三,余家总共五个孩子,前面四个闺女加上一个老幺儿子。田叶的外公是小镇上稍稍有点名气的念书人。四个闺女却全都没上过初中,唯一的宝物儿子也在十九岁的时候因病早逝了。田叶从小就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是留在家族里每小我私家心底的伤疤。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没有儿子会被人讥笑独门绝户。田叶外公余建坤那么要强的一小我私家,虽然受不了这口气,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四个闺女,老大秋福嫁到60里开外的郭家村;老二冬云嫁到四十里开外的王庄,老三水云嫁给镇上的手艺人也就是田叶的爸爸;老四小兰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保留老余家的姓氏和基本。田叶母亲深知父亲心里的不平,为了尽份孝心,她从小就教导一双子女田叶,田斌只能问余建坤喊“爷爷”。听着两个外孙一口一个“爷爷”地叫着,田建坤很是受用,也就格外疼惜田叶姐弟俩。余建坤总是说,三闺女水云最孝顺。

  田志远手艺精湛,头脑灵光又刻苦耐劳,很快就在镇上最好的位置建起了三层楼房。余水云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是四姐妹里最好的,她安然地坐着悠闲的家庭主妇。唯一的喜好就是在镇上的茶室里搓搓麻将,等到俩孩子放学才慢吞吞地回家做饭。镇上的人都说余水云是最有福气的女人。田叶可不这么认为,她不喜欢母亲懒散又犷悍的样子。整天什么活都不干,只会打麻将,父亲每天忙得脏兮兮的,有时候还得给母亲做饭。

  田叶讨厌母亲因为要赶着去打麻将,就急遽煮点只加盐和青菜的白面条。她基础吃不下去,母亲还责怪她嘴刁,馋嘴女人,长大欠好找婆家。

  田叶想到到一个好要领搪塞母亲,父亲管不住母亲,有人管的住。她一放学便会跑到爷爷余建坤家,装可怜地喊饿,向爷爷起诉母亲又去打麻将不做饭。次数多了爷爷一边心疼孙子孙女吃不饱饭,一边又恨自己闺女不争气。于是拉着孩子等在余水云打完麻将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开骂:“你这不要脸的工具!打麻将打得孩子都不管掉臂了?家都不要了?再敢去打麻将我把你手给剁了!”余水云嫌臊得慌,赶忙低低恳求父亲别嚷嚷,允许再也不敢了,拉了孩子赶忙逃一般地回家。

  一回家就对着田叶撒气,一顿骂。等平静下来又怕孩子去找老爷子起诉,又连哄带骗地和田叶告竣了共识。每天放学后,如果她不在家,田叶和弟弟可以去麻将馆找她要一块钱零花钱,先买点零食填填肚子。

  田叶很满意这意外的“小收入”,为了防止孩子们不买吃的,又去找老爷子喊饿,余水云爽性在家里恒久备了方便面和水果。也时不时拿些去孝敬老爷子,这样她又可以高枕无忧地打麻将了。

  田叶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为什么就这么愿意听母亲的话,他才是真正干活挣钱的人,而她除了玩什么也不做。她问父亲为什么要和母亲结婚,父亲给田叶讲了他和母亲的故事。

  田志远原来是一个穷小子,投止在亲戚家学手艺,一次偶然的时机他去赶集,在街上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女人,从那一刻他就决定要和这位女人过一辈子。那时候他已经有婚约了,家里早早给他定了一位同村踏实能干的女人。他用尽了要领退了婚约,和母亲在一起了。价钱就是他被赶出了家,一小我私家在外面无家可归。

  余建坤看重他的手艺和勤劳,资助他和三女人在镇子西边建了一个小屋子。田志远白手起家做起了生意,很快就翻身过上了好日子。他很谢谢母亲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选择了他,也谢谢老岳父对他的鼎力支持。所以余水云怎么潇洒地玩,他都觉得应该的。让曾经陪自己同甘共苦的女人过上好日子是他的梦想,她快乐,他就随着快乐了。他不是怕她,才对她唯唯诺诺,言听计从。那是他对她的尊重和爱。

  余水云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会给条件相对欠好的三个姐妹家的孩子准备种种新奇的吃食。她每次买了鸡鸭鱼肉都市喊了住得比力近的怙恃,妹妹来家里一起享用。田叶有时候也会想,也许母亲不是真正的怕爷爷吧。她那么凶,怎么会怕爷爷呢。应该也是像父亲怕她那样,只是爱和尊重吧。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田叶明白也越来越多。她发现以前觉得很简朴的事情都在慢慢地变庞大。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相同也没有那么纯粹,纵然是至亲的人。余建坤的四个闺女里,他一直认为老三水云最为孝顺。老大秋福嫁给了老实天职的农民,日日夜夜地忙于自己的生活。老二日子过得可怜点,夫家条件不怎么样,丈夫迷上赌钱,家里地里的活从不粘手。稍有不顺丈夫的心,还会被拳打脚踢。田叶阿婆王志玉最为心疼二闺女,她总说老二是个苦命人。小女儿在镇上跟人学了理发的手艺,也找了一个普通的老实农民。田叶第一次看明白的家庭矛盾是小兰小姨生的第一个孩子。凭据之前的约定,因为小姨父是入赘到余家,孩子应该随了女方的姓氏。等到孩子生下来后,余小兰丈夫却坚决不认账了。顶着不孝的名声和田叶爷爷大闹了几场。

  看着爷爷失落惆怅的样子,田叶自告奋勇地说,她愿意随着爷爷姓余,让爷爷有后。爷爷只是抚着她的头不说话。多年后田叶多几几何有点明白爷爷其时的心情,照旧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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