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啊……”
朱见深望着这个脸色苍白,身体因为重伤刚愈而瘦弱的样子,竟然有几分令人怜惜的娇弱,不由的急遽转头看向一旁,徐徐的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雨化田低着头,低声说道:“那些鞑子还要不了我的命,我还要为殿下尽忠呢……”
朱见深却摇摇头,徐徐的说道:“别动不动就说尽忠的事,能在世就最好,再说了,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后万不行这般的拼命了,知道么,那些鞑子的命跟你比起来,不值你冒这个险……”
或许朱见深只是处于后世的某种情怀,对于厂花有些怜惜,觉得只有生长为西厂督公的雨化田才具备真正的风范,但这一刻,朱见深的话却是让雨化田感动到了心底。
无法言及的感伤,却又无法说出效忠的话,究竟那些话都太老套了,再说了,许多事是做的,不是嘴上说说的。
于是他只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低声的说道:“殿下,您可能又要被弹劾了……”
“哦?”
朱见深听到这里,很是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这有啥啊,孤又不是第一次被弹劾了,而且就那些帮子言官们,整日空谈的战斗力,孤何惧哉?”
雨化田抬起头看着朱见深沉声说道:“这回纷歧样,这次他们主要从殿下您不学无术,无名师教导,不懂圣人之理来出发,同时也计划从文官里给您选几位老师,他们想要通过这个影响您,让您能够改变立场……”
啧啧啧,朱见深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些文官们刚刚从正统、景泰两朝尝到了甜头,生怕自己这个太子再重新回到太祖太宗时代的立场去,怕是又想要给你塑造所谓明君圣主的儒家思想,可惜,自己不是崇祯啊!
朱见深点颔首,想了一下,对着雨化田说道:“你去查查这次弹劾我的人中,有几多是山西籍的,给我狠狠的查,给咱们的俞士悦俞尚书来点料……”
雨化田眼神一转,便轻轻的问道:“殿下是想要再山西下手?”
朱见深笑了笑才说道:“现在的北平行都司要是没有万全都司另有宣大一线的支持,怕是为很艰难,我想用大宁城来练兵不假,可不是真的要物资困乏,用我幼军军人的命却搏功名,这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你没发现,山西布政司跟蒙古鞑靼之间的联系有点何等?”
雨化田眼神一转,便轻声说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去了……”
朱见深却又说道:“去找王诚王公公,就说孤想要你在东厂随着他学点本事!”
“殿下的意思……”
“孤什么意思都没有,孤只是觉得你还小,要多学点工具,艺多不压身嘛……”
雨化田走了,万贞儿伸手在朱见深那沉思的头上轻轻的推拿着,低声的说道:“小郎何须这般的性急,东厂这种地方,你让小雨去了,怕是会引起陛下的忌惮吧……”
朱见深苦笑着说道:“今天叔叔说想要归政于我!”
万贞儿的手骤然就停住了,有些意外的问道:“这不会是……”
试探?
许多人怕是都以为是这个意思,可只有朱见深知道,这真的不是试探,他能感受到景泰帝朱祁钰那心中的矛盾,只是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但怕是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我现在担忧的倒不是叔叔试探我,而是我那个好父皇,他别给我闹出点乱子来就好!”
“太上皇,太上皇怎么了?”
万贞儿有些不解的看向朱见深,朱见深没有说话,只是时间不久,他便从侧面知道了一些,自然是那些文官们弹劾自己的奏章一本接着一本,概略意思无非就是皇太子无学,得好好教育……
嗯,景泰帝朱祁钰体现,你们说得对,但是皇太子已经有南书房了,他自己也知道学习了,既然你们说的这么有原理,不如索性朕再设个南书房大臣,以及南书房侍讲大学士的荣誉头衔……
你们看好欠好啊!
虽然欠好!
这都是我那孽畜皇弟的阴谋,他又想要废太子了,据说经过了汪渭汪神医的诊治,加上我儿从战场上缴获的百年长白山人参,这景泰有希望生孩子呢……
就连那汪渭都是我儿找来的,又担了责任才给他看好的。
你说景泰这个贼子还不是小我私家?
嗯,太上皇朱祁镇这般话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这么传了出去,至于到底有几多人信,几多人没信,几多人又是想要投机的,谁都分不清楚。
可有一点,那就是现在咱们的正统天子朱祁镇心中可以掌握的官员可比原来多多了。
一来是他的儿子,皇太子朱见深简直是职位稳固,有两次大捷,数万鞑子性命筑起来的京观在,那这个太子职位就不会出太大的变换,各人之所以切合太上皇的话,无非就是找个借口,投效门下,这也算是从龙之功呢。
二来是太上皇朱祁镇究竟曾经是大明的天子,就连现在景泰帝的皇位都是从他那里接过来的,继位的皇太子又是他的亲儿子,这事弄得各人心里都明白,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大明朝,朱祁镇的影响力就不止一个荣养的“太上皇”可以归纳综合的。
至于第三,谁知道这是不是皇太子借助他老爹的名义,笼络自己的班底?
再加上各人都在弹劾他,朝堂上看形势似乎是被教育一方的朱见深要真的开窍了,计划要笼络文官团体了呢?
这就是个时机啊!
朱见深就哭笑不得的看着事态越发的杂乱,以至于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判定谁是谁的人,好比他最提防的两小我私家——武清侯石亨和司设监太监曹化淳!
“殿下,您那支幼军一直驻扎在崇福寺也不是个措施,您看不如择日回门头沟吧……”
朱见深一边端着茶喝着,一边看着眼前掌控着大明最强军力十团营的两人,不由的轻轻一笑,徐徐的说道:“那两位觉得我这只幼军什么时候撤到门头沟为好啊?”
虽然是越快越好啊!
只是给他俩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说,只能唯唯诺诺的说道:“这不全凭殿下决断么?”
我决断?
我的决断你们听么?
那可是我的丰台大营啊!
岂能轻易动之?
再说了,这事,我叔叔景泰帝知道么?我那亲爹太上皇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