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
守在外面的世家和各方势力险些快撑不住了,病患日益增多,就连昨日还在和他们少爷打骂的那个市井泼皮今日突然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病患越来越多,站在城外的人们险些闻到了那股快腐朽的气息,其中似乎暗含着尸体的臭味。
恐慌不仅仅带给了世家子弟,还带给了守在城门口的不愿放下钱财的人们,他们中也有不少人得了病。
死人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惊慌、忐忑、以及对死亡的恐惧慢慢的占领这片土地。
有些修行之人就来劝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早晚都是个死,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是啊,钱以后还可以再挣。”
“不是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吗?”
话说的很有原理。
有人道:“你们这些仙人,自然是不知道钱有多重要,我们累了泰半辈子才挣下这份家业,说放弃就放弃,你们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些在他们眼中软弱无能的‘普通人’展现出了令人咂舌的定力,死亡就在旁边,随时要降临,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放弃那堆破铜烂铁,一个个像命一样守着。
十分倔强。
前来维持秩序的世家子弟急的跳脚,却没有任何措施。
直到这里死了第一小我私家。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娃,长得很可爱,他的母亲是个未亡人,待人温和,瘟疫没来之前见谁都是笑,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眼珠子似的护着儿子,生活困苦,没让儿子吃一点苦。
可是孩子死了。
母亲差不多也就疯了。
第一条人命似乎激起了这帮人的血气。
“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各人都要死。”
“对!仙人救不了我们的命,我们要救自己!”
当这样的话变得多了起来,骚乱也就越来越多,平日里高屋建瓴的仙人的威严也比不外自己的命重要。
与此同时,澹明
姜淮脸色凝重,问道:“那边如何了?”
“回令郎的话,不太好。”来人微微躬身道:“城内黎民情绪已濒临瓦解,最多三日,一定会破城。”
姜淮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令郎,真的不派人已往嘛?”
姜淮的声音清冷无比:“如果他们从城内逃出来,第一时间,打开澹明的护城河,任何想往城内冲的流民,一律格杀!”
第二天黄昏,残阳笼罩。
一群‘乱民’乱哄哄的往外闯,毫无章法,横冲直撞,有的坐在板车上,前面用牛拉着;有的坐在马车上,满满的行李,连马的的行动都迟缓下来,慢吞吞的,可是撞击力很惊人。有人来驱逐的时候,竟推不动。
一众人彻底慌了,平日里再不知人间痛苦,此时也知道真要让他们闯出去了,事情该有多严重。
一少年多次拦人未果之后,红着眼睛拔出剑,剑尖闪闪发亮,对着一群手无寸铁的黎民,嘶吼着:“谁再往前,老子一剑捅死他!”
“沈四!你疯了!”另一边一其中年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急了,“快把剑放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人推攘着,前面的人看到剑锋,下意识的想停,后背传来一阵推力,被迫往前跨了一大步,低下头,看见腹部的鲜血一股股的涌出来,眼睛有点涩——不能死啊,他的老母亲还要靠他养活呢。
沈四愣了一下,手中的剑似乎要落下,这不是他手上的第一条人命,可是以前杀的人,没有一个是这样傻愣愣的往他剑上冲的,也没有一个像这个一样弱的。
“死人了!”
尖叫声险些冲上九天,险些在一瞬间,所有人就知道又有人死了。那些仙人又把他们这些老黎民害死了。
“不能再这样了,继续下去,我们都要被他们害死了!”
“对!什么狗屁仙人,一点用都没有!”
“大伙加把劲,往外冲,冲出去我们就都能活命了!”
“坏人……”这个是来自孩子稚嫩的嗓音,遇上一个拦截他们的人的时候,他冲上去,狠狠地在那位年轻修士手臂上咬了一口。
年轻修士忍痛,捏着孩子的下巴,想要把孩子的嘴给松开。
“什么人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家孙子多小啊!你们就这样狠心!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能放过!”
一家人马上哭天喊地起来。
局面变得越发棘手,连续遭遇了困苦的人,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仗着这些仙人不敢贸贸然脱手,或者说,怨气已经让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向外的攻击力增加了不少。
此时,一其中年男子猛地跃起,落在了人群的最前面,拔出剑,运起灵力,剑身发出浅浅的白光。
“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刹那间一阵寂静。
修士相互对看了几眼,其中有几人眼中露出了然的意味,这个男子是沈家这次派来主持大局的人,也算是他们这一众修士的领头人。他们沈家的四令郎适才杀了一个普通老黎民,甚至为此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这件事就算待会儿解决了,杀人这件事也够沈四令郎喝上一壶了,严重些,赔命都有可能。
不外,若是他们这时都用剑威胁,甚至杀了人,那这件事就不会生长成何等严重的田地了。就算有罪名,也酿成各人的罪名,沈四令郎不外带了个头。
再扯淡些,说不定还能为这件事赞美一声沈四令郎真是有勇有谋。
不外沈家有算计也无所谓,这么多世家令郎一起做的事,谁也不敢真正按罪名在他们身上。
再说了,这些天被这些贱民闹的,简直快炸了,不给他们点教训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默契的落在中年男子的身旁,纷纷拔出剑,围在一起,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一排的长剑,均泛着淡淡的白光。
高尚而圣洁。
往前冲的队伍果真停了下来,一排长剑照旧挺有威慑力的。
有人壮着胆道:“别怕!他们不敢杀……”
话音未落,一剑穿喉。
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维持着剑脱手的姿势,满脸不屑,“谁说我不敢的?!”
为首的男子眉头皱了皱,轻斥道:“不要乱动。”
然后对着众多‘卑微’的黎民,呵叱道:“你们都看到了,我们想要杀谁,易如反掌,不要再做无畏的反抗了!”
“……”
“冲啊!”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骚乱再次发生,几道人群中的声音叫嚣着,推动着人们往前走,不少人红着眼,甚至是不管掉臂前面另有人,恶狠狠的瞪着举着剑的修士。
那些人压根用不着挥剑,只握在手中,就有一批批的人冲上来死在剑下,一些下意识的闪避行动就足以杀死这些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
鲜血溅在他们手上、衣服上。
他们是高屋建瓴的修士,没有几人会真正把这些人的命放在眼里。
一刻钟后
鲜红的血液似乎已经染红了这一大片土地,前仆后继的人从后面往前涌,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被更后面的人推挤着往前,然后撞上尖锐的剑尖。
死人这些人见得多了,但成片的尸体倒在眼前,依旧是一幅可怕的场景。
平日里视礼节为生命的世家子弟,现在却愣住了大部门,任凭自己整洁的衣袍染上鲜血、灰尘。
“呯!”
一少女的剑落在地上,脸色苍白着跑开。
她的这一离开马上使他们的困绕圈露出了一个缺口。一大群人蜂拥着朝缺口跑。
然而这不是最严重的,随着第一小我私家放下剑,第二个、第三小我私家也相继泛起,短短几个眼神交汇的时间,都从相互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家教再怎么好,面对这种血腥的局面,也是会怕的。
片刻之后,围成的困绕圈就瓦解了。
为首的几人慌了,再怎么视人命如草芥也知道这群人跑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阳朔城外就是澹明,有着世间最多最强的修士力量。
一旦姜家完了,整个修真界也就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几道御剑的蹁跹的身影泛起在上空,洋洋洒洒的洒下大片的粉末,瞬息之后,围堵着的大片人群慢慢的倒了下去,叫嚣声逐渐弱了下去,直至回归平静。
停在上空的几人落了下去,慢慢扫视着这一众忙乱狼狈的世家之人,视若无睹,淡声道:“我鸣珂之人已经研制出药方了,烦请诸位把这些人好生安置一下,顺便筹措药材。”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下面的少年少女颤着手丢掉了武器,脸色苍白。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外追究起来也是好事,这件事终究是要结了。而且是他们自己处置惩罚好的,没有让姜家加入就处置惩罚好了,总算可以挽回一点之前丢掉的颜面。
于是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找药材,总之不管这药材有多灾找,一定不能把这次的劳绩分给姜家半点——不给姜家一丝一毫资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