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达!你是我唐王府的长史,唐王往日待你不薄,如今你连唐王都不认得了?!”
唐王正妃曾氏见陆闻达半天才认出朱聿键心下不悦,训斥陆闻达道。
陆闻达被曾氏训斥得只得连声陪罪。
曾氏不是明白人,朱聿键却心如明镜,陆闻达曾经是唐王府的长史不假,但他朱聿键身陷凤阳高墙多年,现在不外是个失藩地,寄人篱下的藩王。
而他的这个侄儿如今不仅爵位上和他平级,更是新朝定策元勋,炙手可热的人物,陆闻达为朱琳泽效力也在情理之中,朱聿键还没愚蠢到当着闽王的面训斥闽王府的长史,挖闽王的墙角。
从凤阳高墙出来,大明北廷没了,昔日的挚友幕僚死的死,散的散,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泰半生的牢狱生涯不仅磨平了朱聿键的棱角,也让朱聿键对世事看淡,现在朱聿键所求的不外是一个牢固的栖身之所。
“不得对陆长史无礼!陆长史现在是闽王府的长史!”
朱聿键绝不客气的训斥曾氏,向朱琳泽和陆闻达致歉。
“唐王妃教训的是,是陆某眼拙了。”
陆闻达对朱聿键欠身道,他心里还记得朱聿键当初对他的膏泽,不外现在要他回到朱聿键身边也不行能,闽王肯不愿放他走是个问题,再者,闽王能给他陆闻达施展抨击和才气的平台,而朱聿键却给不了。
“哪里的话,陆长史的事孤都听说了,闯贼陷我唐藩之时陆长史保全了我唐藩血脉,孤甚是谢谢。”朱聿键正要伸手去扶陆闻达,无奈下摆兜着田螺不方便,只得作罢。
朱琳泽见朱聿键一直用下摆兜着田螺行动未便,叫随行的亲卫取来一个小竹篓,让朱聿键将田螺倒进竹篓里。
朱琳泽问身边的亲卫要了些铜钱交给陆闻达,嘱咐陆闻达记着朱聿键是摸了哪户人家的田螺,转头让人把铜钱送已往。
朱聿键对此疑惑不解,朱琳泽解释说道:“竹堑所有田的田骨是本王的,田皮是私人的,这田里的田螺也是私人的,哪有拿人工具不给钱的原理。”
田骨就是土地所有权,田皮就是土地使用权,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疏散在大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朱聿键很快就理解了,朱聿键一直以为朱琳泽奉崇祯天子的旨意开台,这些垦辟出来的田地都是朱琳泽的王田。
朱琳泽现在攥着田骨并不是想做大田主,他无意于为了农业的这点蝇头小利和农民夺食。
他之所以将土地所有权掌握在手里是因为现在竹堑还在开发阶段,掌握土地所有权,调治资源方便。
田契上也清清楚楚地写着,五年之后,只要田地不疏弃,田骨一并转为田皮所有者所有。
巡视完民政,即是巡视海陆两军了,五艘排水量四五百吨的盖伦船正紧紧地躺在船坞里,期待下水。
这五艘高轮船半个月前就已经完工,只是陆闻达听说朱琳泽要来竹堑巡视,因此这五艘盖伦船才在船坞里躺到了今天,期待朱琳泽剪彩和命名。
这五艘盖伦船船头和船尾较之西方盖伦船更为高耸,外观也较为圆润,能看得出明显有大福船的影子。
不知道这是不是孟凡等大明船匠的执念,希望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西洋船而是大明朝造的船只。
除了船头和船尾较为高耸以及船舷的有一个较为明显的弧度之外,其他的地方和西洋盖伦船差异不大,两层甲板,三桅软帆,船尾的船长室还奢侈地加装了玻璃窗。
舰船上的火力为底层的14门18磅炮,上层的24门9磅炮以及船首2门6磅炮和船尾的3门6磅炮。总计四十三门舰炮。
这样的火力在东亚海域的配置已经相当强大,至于24磅炮,照旧受限于船只吨位太小,24磅炮后坐力太大并不适合装船上舰。
朱琳泽倒不是不想造八九百吨甚至是千吨级的大舰,只是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路总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
造大船需要造船技术的积累的沉淀,以目前竹堑这些工具洋船匠的造船技术水平一时半会儿还造不出大舰,就算造出来了,其稳定性也堪忧。
因此朱琳泽照旧决定一步一个脚印先从小船慢慢造起,积累经验。
再者,四五百吨级的风帆战舰在西洋是较小的舰船,但在东瀛可不小。
被朱琳泽当做礼物赠送给闽东海商的几艘缴获来的朱印船,最大的也就两百多吨,朱琳泽的这五艘船任意一艘放在日本朱印船的船队里都是巨无霸般的存在,当个旗舰绰绰有余。
至于这五艘船的造价,算上火炮钱,平均下来一艘造价快要7万两,这还不算上水手、炮手们的人为和培训费。水师可认真是个吞金巨兽。
而且造船用的木料只阴干了泰半年,朱琳泽也是时势所逼,不得不将这些尚未充实阴干的木料用来造船。原料不外关,这些舰船寿命自然也大打折扣。
除了这些朱琳泽最头疼的照旧船长的问题,竹堑的水师讲武堂已经建设了快有半年,卖力培养船长、炮手以及水手。
炮手和水手培养的速度倒是不满,最头疼的当属船长的培养,花钱费时,偏偏又急不得。
西方此时有相对比力成熟的海员培训系统,而朱琳泽却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一步步慢慢摸索。
朱琳泽想要的不是只能依靠经验航行的船长,而是需要有一定航海知识储蓄的船长,日后他是要远洋开疆拓土的,而不是只在东亚这片一亩三分地打转。
农耕文明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了数千年,早已经都生长到了巅峰,这片土地上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能开垦的耕地基本都被开垦的差不多了,人口也趋近于饱和。
要是不走出东亚当宗主国的舒适圈,就只能留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内卷。
就算朱琳泽为华夏文明争取到一个短暂的盛世,等他百年之后,历史照旧会凭借强大的惯性沿着原有的轨迹生长。
这片土地上的田主官绅继续吞并自耕农的土地,垄断土地资源,逃不外王朝国运不外三百年的诅咒。直到近代再被西方的工业文明撬开国门,肆意凌辱。
要想破局对内不仅要革新,对外更要走出东亚,走向众多的海洋。
水师讲武堂的总教习是李国志,这半年来海上并无大战事,李国志的主要精力就是卖力海员,尤其是船长的培养事情。敦促海员追随朱琳泽花重金从马尼拉聘请来的西方航海家学习航海知识。
李国志正在灯塔上视察水师讲武堂的学员操习御风,水师学员们正驾驶着一叶叶见习用小扁舟,利用着见习小艇上的船帆御海风而行。
在口岸卖力警戒的卫兵见朱琳泽来口岸视察急遽上灯塔见告李国志。
李国志正拿着千里镜,视察纪录着水师学员们的训练,听闻朱琳泽来口岸视察急遽走下灯塔,敲钟命令正在浅海见习的水师讲武堂学员们回口岸荟萃。
七十多名水师讲武堂第一期的学员在收到命令之后迅速返航,将见习小艇整齐有序地停放在岸边拴好绳子后光着脚丫子跑上口岸荟萃,听候训示。
不等李国志命令,水师学员们便自觉地在口岸上凭据高矮排列好队伍并迅速向右看齐整队,整队完之后高声报数,以确认所有的学员全部到齐。
“水师讲武堂第一期学员荟萃完毕,听候总教习训示!”
整队报数完毕,水师讲武堂第一期班长彭定海以尺度整齐的正步走到李国志面前,高声汇报道。
“入列!”
李国志让彭定海入列,旋即走到朱琳泽面前,向朱琳泽汇报道:“闽王,水师讲武堂第一期七十五名学员全部荟萃完毕,听候闽王训示!”
朱琳泽淡淡所在颔首,慢步走到站着笔直挺拔的水师学员们面前,这些水师穿着蓝色的水手服,白色裤子。
被服厂经过扩建,产能大幅提高,现在已经不仅能满足陆军的被服需求,多余的产能也能拿出来生产水师的军服。
水师的普通海员也是蓝衣白裤,这些水师讲武堂学员们的服装和普通海员的差异之处在于右胸和右臂上划分绣着头顶日月的船锚胸章和臂章。而普通海员的服装上目前还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工具。
“不错,站的比陆军还整齐。”
这些水师讲武堂学员行列站的不比陆军逊色,听到朱琳泽这话,一旁的陆军讲武堂副总教导李定国有些不兴奋了:好苗子全让水师讲武堂挑走了,还从陆军讲武堂挖教导官训练水师讲武堂学员的步操,行列能站不整齐?
获得夸赞的水师讲武堂学员们仍旧是不苟言笑,严肃地板着脸,预计是平时训练被处罚怕了。
“稍息。”
命令刚刚下去,这些赤足的水师学员也掉臂叫板摩地的疼痛,齐刷刷地伸出右脚稍息。
“今日本王不是来训示你们的,而是要和你们一起做个见证。”
朱琳泽拿过大铰剪剪彩完毕,船坞便开闸注水,很快五艘盖伦船徐徐驶出船坞,半帆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在不远处的水域较深的海面上编队完毕下锚。
随着五艘盖伦船全部乐成驶出船坞,船匠们忍不住欢呼雀跃,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相互搂肩庆祝。
这半年时间他们只造了这五艘船,就等着这五艘船全部乐成下水领取赏金,如今五艘盖伦船全部下水完毕,他们的奖金也就有着落了。
虽然船匠们的薪俸并不低,但相比每艘船乐成下水被水师验收所取得的赏金,那点薪俸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