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有直逼京师之势,搅得南京城人心不宁。
朱琳泽的内心也是久久无法平静,他对自己的实力照旧有着比力清醒的认知。
虽然他带来的一千强军是南直隶乃至整个江南地域最为精锐的军事力量,但人数实在太少。
就算把朱由崧接到南京来,凭借他一己之力也无法乐成拥立朱由崧,他必须寻找强有力的外援一起拥立朱由崧,才气坐拥这定策之功。
福潞之争朱由崧最终胜出除了血缘和崇祯天子比力近,更具正统性的因素之外,最基础原因照旧马世英拉拢了江北四镇军阀为朱由崧背书。
朱琳泽和江北四镇的四个军阀头子以及马世英都没有交集,况且这时候江北四镇军阀距离南京尚远,思来想去,目前最合适的相助同伴就是左良玉了。
朱琳泽和左良玉有点友爱,登门造访也不会尴尬,况且朱琳泽还要向左良玉买马扩建骑兵,因此朱琳泽决定在金胜接朱由崧到南京之前先造访一下左良玉。
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张献忠的大西军已经占领湖南和江西的袁州、吉安两府,而且在这些地域派驻官员,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只是在这个时候张献忠却选择了入川。
张献忠入川的原因众说纷纭,有说是张献忠畏惧左良玉部,但这在朱琳泽看来可能性不大,左良玉虽号称拥众二十万,但麾下能打的兵未必比张献忠多,此时张献忠在湖广湘赣地域是高歌猛进,左良玉是节节败退,张献忠没有理由畏惧左良玉部的官兵。
朱琳泽更倾向于后一种看法,那就是张献忠和李自成素来不合,李自成取代明朝的前景在崇祯十六年已经很是明朗,张献忠不想向李自成俯首称臣,遂而放弃长江中游选择入川,远离李自成的卧榻,为日后盘据西南做准备。
张献忠入川,左良玉捡了个大自制,张献忠虽然名义上没宣布放弃湖广湘赣,但在这些地域的留守军力很是单薄,和实际放弃没什么区别。左良玉乘势收复了武昌向朝廷奏捷。
朱琳泽在南京安置好军队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武昌寻找左良玉。
左良玉收复了武昌心情大好,恢弘豪华的武昌楚王府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换了三个主人。
楚王朱华奎被张献忠沉江溺死之后以楚王府为行辕,左良玉捡漏收服武昌之后也不客气,横竖楚藩都被张献忠杀的差不多了,左良玉直接住进了楚王府。
听闻朱琳泽主动来访,左良玉很是兴奋。
为了结交左良玉,朱琳泽也是下了血本,在自己火铳都紧缺的情况下给左良玉送来了一千杆鸟铳,虽然基本都是二手鸟铳。除了火铳之外,朱琳泽还带了十门6磅炮小炮一并送给左良玉。
左良玉常年奔走,身体状况不佳,一路上不停地咳嗽。
左良玉让麾下的几个火铳兵挑选了几把火铳进行试射。
试射了十几发后竟无一炸膛,准头也不错。
这些试射的火铳手提溜着火铳,喜笑颜开地向左良玉汇报道:“左帅,这都是好铳,打个两三百发都不会炸膛。有这么多好铳,左帅可组建一支火铳强军!”
“南阳王送了本帅一份大礼啊,南阳王的这份厚礼,本帅收下了。”左良玉面色和悦,大明朝的火铳不少,只是像这种能打上上百发不炸膛的鸟铳确是不多。
“左总兵为国杀贼,本王甚是钦佩,除了鸟铳之外,本王此番还带来了十门红夷炮。”朱琳泽笑眯眯地说道。
“哦?另有红夷炮?”
红夷炮三字让左良玉为之一振,整小我私家都精神了。
早先朝廷也拨给过左良玉几门红夷炮,左良玉视若珍宝,但厥后这些红夷炮由于太大太过粗笨,在转进的历程中要么直接销毁,要么直接送给了李自成。
显然,相比鸟铳,左良玉对朱琳泽送来的红夷大炮更感兴趣,这可是攻城破阵的利器。
左良玉搓着手,对朱琳泽口中的红夷大炮充满了期待。
朱琳泽招招手让随行的炮兵将十门6磅炮拉了上来,朱琳泽的6磅炮是由舰炮仿制而来的,和舰炮最大的差异就是加长了炮管,每门6磅炮炮身重约700斤,由骡马牵引。
左良玉在看到朱琳泽口中的红夷大炮之后有些失望,早年朝廷拨给他的都是千斤以上的红夷炮,左良玉以为朱琳泽要送给他的也是千斤以上的红夷大炮。
朱琳泽让炮兵们将6磅炮从骡马身上解下,试射给左良玉看。
炮兵们瞄准约莫100丈外的一处废弃院落,这些炮兵都是老手,只两轮校射,后面的火炮险些每发抖砸在同一幢衡宇上。
左良玉的炮兵们不由得叹息这炮打的真准。
“好炮!好炮!”左良玉对火炮试射的结果很是满意,“南阳王这是给本帅送了两份厚礼啊。”
“大炮有大炮的利益,小炮也有小炮的利益。”朱琳泽让炮兵们收工,对左良玉说道,“大炮威力虽大,但未便追随行军,更适合拿来守城。而小炮虽然威力小些,但胜在轻便,这款西洋小炮只有700斤,只需一匹骡马就可以拉得动,追随行军甚是方便,很是适合左帅。”
左良玉点颔首,对此颇有感伤。他对朱琳泽的这两份厚礼很是满意,命令士兵们手下,妥善保管好。随即将朱琳泽请进楚王府设宴款待。
“左梦庚见过南阳王。”
“左羡梅见过南阳王。”
左良玉让他的两个子女出来见朱琳泽,朱琳泽颔首致意,左梦庚他旧时曾在武昌码头有过一面之缘,另有些印象,但左良玉的女儿左羡梅却是第一次见。
左良玉生的粗拙,不想他的女儿倒是生得水灵可人。
“左某虽是粗人,但对这女儿却是喜欢的紧,左某发迹之后延请名师调教羡梅,羡梅也是争气,只数年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谈到女儿,左良玉颇为自得,说道,“平日左某不让羡梅见客,不外南阳王与左某是至交,今日便让羡梅出来为南阳王抚琴助兴。”
“左总兵费心了。”
朱琳泽、左良玉、左梦庚三人就坐入席。
左羡梅抚弄琴弦,为三人抚琴助兴。朱琳泽虽不知琴,但听得多了,也能听得出左羡梅琴技不差,虽然比不得李香君、董小宛这等名妓但也只是稍逊一筹。
三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左良玉虽是面色微醺,但左良玉的脑子照旧清醒的。
无事献殷勤,纷歧定非奸即盗,但一定有所图焉。
“南阳王此番来访,又是送鸟铳又是送红夷炮,左某谢谢不尽,南阳王要是有什么需要左某的地方只管开口。”左良玉敬了朱琳泽一杯酒后,放下酒盏说道,“只要左某能够帮得上的地方,以南阳王和左某的友爱,左某在所不辞。”
左良玉倒是直接,朱琳泽就等着左良玉的这句话,朱琳泽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本王听说左总兵军中有不少骏马,特来找左总兵购置一些马匹。”
“这等小事南阳王何须亲自跑一趟,遣人给左某送个信,左某自当挑选良骏,让人送予南阳王。”左良玉笑道。
左良玉一路搜罗骡马,湖广地域的骡马大多被左良玉征用,朱琳泽来找左良玉买马倒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左良玉并不傻,朱琳泽亲自携带厚礼前来造访,其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买马这么简朴。
“本王另有一套富贵相送,不知左总兵可有兴趣?”
左良玉猜的没错,除了买马之外,朱琳泽另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王爷说笑了,左某虽不才,幸亏圣上看得起左某,授予左某总兵官一职,又授左某平贼将军印,已是富贵之至。左某只恨不能杀净天下贼人,为君父分忧。”
说到此间,左良玉一副义愤填膺状。
朱琳泽没时光看左良玉演戏,左良玉要是真有此心,那当初在朱仙镇跑什么,直接和闯曹联军拼个你死我活,马革裹尸报效皇恩得了。
朱琳泽示意左良玉屏退左右,屋内只留下了左梦庚和左羡梅两人。朱琳泽照旧以眼神示意左良玉先让左梦庚和左羡梅出去回避片刻。
“为父与南阳王有要事相商,尔等暂先回避。”
左良玉不知道朱琳泽肚子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开口让左梦庚和左羡梅先出去避一避。
左梦庚和左羡梅出去之后,屋内便只剩下朱琳和左良玉两人。
“南阳王,现在屋内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东南半壁无主,左帅可有意乎?”
朱琳泽晃动着杯中酒,慢悠悠地说道。
“南阳王!你是何居心?!”
朱琳泽的这番话实在太过斗胆,左良玉登时勃然震怒,拍案而起,对朱琳泽怒目而视。
“左某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鬼!无有不臣之心!南阳王请回罢。”
左良玉做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朱琳泽却是不慌不忙,继续说道。
“左帅是明白人,应该明白京师是守不住了,京师若是守不住,南京即是大明的国都。目下南京无强军驻守,张贼已经遁入川蜀,左帅已无后顾之忧,左帅何不派一支偏师入驻南京,坐镇武昌以控扼南京?”
“你是要本帅拥立你?”
左良玉以为朱琳泽要依仗他二十万雄师做后援,拥立朱琳泽为帝。对此左良玉嗤之以鼻,朱琳泽虽然是藩王,但入继大统,朱琳泽却没多大竞争力。
虽然李自成、张献忠杀了不少藩王。但老朱家两百多年在全国各地开枝散叶,宗室子弟人数多达数十万,藩王也有数十个,比朱琳泽只是个偏远世系的郡王,比朱琳泽更有资格当天子的藩王触目皆是。
况且崇祯天子现在还在世呢,崇祯的几个太子也在,这帝位怎么轮也轮不到朱琳泽头上。
“左帅无有不臣心,难道本王就有不臣之心不成?”朱琳泽示意左良玉坐下,“北都若陷,南都必生变故,左总兵能有今天这富贵,皆赖圣上信任左总兵。左帅遣一偏师入南京,若是北都不测,无论是皇上移驾南京,亦或是遣太子监抚南京,左总兵皆可坐拥护驾之功,以报皇恩。
目下南直四周就左总兵这一支强军,左总兵若是犹豫不决,让他人夺了这护驾之功,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左良玉闻言神色稍霁,朱琳泽的这番话说的倒是在理。要是崇祯天子移驾南京还好,若是太子监抚南京最终登位,他又没从龙之功,被朝廷冷落是难免的事情。
思虑良久,左良玉犹如醍醐灌顶,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多谢南阳王教我!左某刚刚失礼了,左某向南阳王赔罪。”
左良玉自罚三杯,向朱琳泽赔了个不是。
“只是南京那边尚有史阁部,左某贸然移师南京,恐史阁部参左某。”左良玉说出了他的担忧。
左良玉虽是位极人臣,走到了大明武人的天花板,但说到底左良玉照旧一个武人。比不得史可法这种封疆大吏。
“南直四周,可有哪支官军强过左帅之军?”朱琳泽问道。
“没有。”左良玉略一思忖,回覆道。
“既是如此,左帅另有何记挂?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史阁部一书生耳,左帅强军在手,史阁部又能拿左帅怎么样?”朱琳泽说道,“本王已率数千亲卫入驻南京,左帅若是有意,择日遣一可靠之人,入驻南京,你我互为倚仗,共享这定策之功。”
左良玉在屋中来回踱步,朱琳泽的话句句在理,只是这件事太过重大。要是成了他左良玉将是新朝的定策元勋,要是败了,他左良玉将万劫不复。
在屋子里走了来回几圈之后,左良玉回到席前,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泰半壶酒,将酒壶摔在地上:“南阳王,本王明日便遣梦庚率数万精兵前往南京,往后你我二人共进退!同生死!”
言毕,左良玉上前紧紧拉住朱琳泽的手。
“若得左帅襄助,何愁大事不成!”
见左良玉已经表了态,朱琳泽大喜过望。
左良玉要是派遣一支精兵进驻南京,定策之事,他们已经占了先机。
等金胜把朱由崧接到南京,最正当的继续人也掌握在朱琳泽手上。就算东林复社中人阻挡朱由崧入继大统,也无可奈何。
对于东林复社中人而言,谁但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天子更切合他们的利益。
东林复社中人口口声声说福王不贤,不适合为君,但他们自己拥立的潞王就嫌吗?这两位仁兄旗鼓相当,说不上谁更贤,谁更昏庸。
唯一要担忧的就是东林复社中人是否会黑暗联系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人。
要是让东林复社中人勾通上了这条线,日后福潞之争时,难免要同室操戈。受益的照旧日后南下的清军。
既然乐成拉拢了左良玉,后面江北四镇四人也需要尽量拉拢,以防不测。
有这些武将还不够,要想成事还得想措施和马世英、路振飞等文官搭上线,才气将南明小朝廷的政府班子给搭建起来。
目前南京掌握大权的三个官员,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守备勋臣赵之龙、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三人,也是要拉拢的工具。
史可法对他印象欠好,朱琳泽没须要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南京守备勋臣赵之龙他不熟悉,能拉拢则拉拢,不拉拢也无所谓,就南京那些卫所兵和营兵,朱琳泽还真不怕他们。
这三人中,和朱琳泽关系比力好的只有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韩赞周是一定要争取的,最好能支持韩赞周取代卢九德入主大内,对他也有益处。
韩赞周历史上是南京为数不多殉国的高官,能力如何朱琳泽不知道,但至少有节气。
事情办妥后,朱琳泽并不计划在武昌久留,计划直接回南京,左良玉非要拉着朱琳泽叩拜苍穹盟誓刚刚罢休放朱琳泽走。
朱琳泽走后,左良玉和左梦庚父子二人就此事展开商议。
左梦庚闻之大骇:“父帅,这可是犯上作乱之举,孩儿万万不敢擅自率军入南京。”
左良玉对这个儿子有点失望:“你呀你,不仅眼光看的不够远,魄力也不如南阳王,论年岁,你还长南阳王好几岁,南阳王一个藩王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有强军在手朝廷能耐你何?南阳王区区千人都敢进驻南京,为父给你数万戎马你都不敢入驻南京?你这个样子,为父往后如何放心将手底下的兵交给你。”
言毕,左良玉冷不住咳嗽起来,左羡梅急遽上前替左良玉拍抚背部,以让左良玉舒服一些。
“血!父亲,血!”
咳嗽完,左良玉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巾擦了擦嘴巴,只见雪白的帕巾上现出一片猩红的血迹。左羡梅指着左良玉帕巾上的血迹失声道。
“无妨,从军多年落下的老顽疾了。”左良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长叹一声,“既然你不愿去南京,那就留守武昌,替为父坐镇武昌,为父亲自去南京。”
“若是张贼骤然回师武昌,为之奈何?”左梦庚问道。
左良玉:“......”